“昨日骨魔又杀了几个仙门子弟，除苍山府外，几乎各处仙府都有人失踪，女仙伤重，最好不要外出。”
慕璃微微一愣，随即回神：“谢圣医好意提醒。”
话虽如此，可今日是她父母忌辰，为人子女怎能不去祭拜。
慕璠才走。
慕璃提着祭品来到瘴雾林，将祭品码在土堆前就准备离开。
转身之际，眼前有道身影一闪而过。
白衣胜雪，沾了大片血迹。
待看清那人，慕璃瞳孔一震，是江肆年！
心头浮上疑惑，他来做什么？
来不及出声呼唤，江肆年就消失了踪迹。
慕璃只能独自回去。
途径仙道市集，一声声议论直往她耳中钻。
“听说了吗，刚才又死人了……”
“这个我知道，在瘴雾林发现的弟子尸首，不仅仙骨被抽，就连血和灵力都被吸干了！”
慕璃脚步猛地顿住。
瘴雾林……
慕璃脑海中莫名浮现出江肆年沾血的白色身影，耳边又响起慕璠的话——
“除苍山府外，几乎各处仙府都有人失踪。”
此刻，慕璃心脏不由得一沉。
骨魔不敢来苍山府，是畏惧江肆年仙力高深？
可其余仙门，也都有大能仙尊坐镇……
越想，慕璃的思绪就越乱。
仙侍之身，可此时她竟然感觉浑身发冷。
“慕璃？”
刚一踏进仙府，一道声音便突然在她耳边响起。
慕璃一瞬间几乎被吓得魂飞魄散。
她感觉现在自己的心跳有些震耳欲聋。
江肆年从浓浓的夜色中缓步走出来，每一步都像是走在慕璃心上。
他拧眉：“为何回来的这么晚？”
看着他那张依然清风霁月的脸，慕璃却感到有些阴森恐怖。
好半响才扯着嘴角道：“有要紧事。”
江肆年似乎察觉到她的异样，深深看了她一眼，并未再多询问，只道：“先回房吧。”
慕璃回到房中整理好情绪。
江肆年端着一碗药走进来。
慕璃试探性开口道：“今日你也很忙？”
江肆年眼神晦暗不明：“你刚换完骨，需要药材补补。”
慕璃袖子下的手颤抖起来。
她盯着江肆年手中的药碗，荡漾的波纹中，似乎映出一根白骨。
为这错觉，慕璃突然泛上一阵恶心。
他是不是要以形补形？拿别人的骨头来补她？
慕璃定了定神，半响才艰涩道：“我已经好多了……”
江肆年薄唇紧抿，将药碗递到她嘴边，是命令也是警告——
“这药材来之不易，一滴都不许剩。”
第五章
滋味怪异的汤药灌入口中。
在江肆年威压的逼视下，慕璃强忍着没有吐出来。
下一刻，江肆年手掌翻腾，一柄短剑瞬时出现在他掌心。
“这是给你做的仙器。”
看着那把短剑，慕璃心里百味杂陈。
五百年来，慕璃从来对江肆年予取予求，这是他第一次送她东西，可她却高兴不起来。
慕璃含泪凝着江肆年：“这是作为你剔我仙骨的补偿吗？”
江肆年眉头一拧：“我劝你见好就收，这种话，我以后不想再听。”
慕璃心脏像是被割开一个豁口，冷风倒灌。
她颤颤伸手，接过短剑攥在手里：“不会了，我会时刻铭记，这条命是你给的……”
见她如此，江肆年不悦地拂袖而去。
夜色渐深。
慕璃仍凝着窗外发呆。
屋外传来男人痛苦的低吼。
是……江肆年？！
慕璃匆忙赶到司药房，却见他正坐在阵法之中。
数根丝线缠在他四肢上，将衣衫凌乱的江肆年牢牢锁住。
见到慕璃的那刻，江肆年凤眸中闪过一丝疯狂之色。
“江肆年……”
慕璃想要靠近，却又本能感到危险。
他眸中清冷与妖冶两种风情杂糅，口中冷冷吐出一句：“滚。”
江肆年从来如高悬之月，何曾如此狼狈。
心阵阵揪疼，慕璃咬破指尖递过去：“你、你现在要我的血吗？”
殷红的血珠冒出来。
江肆年视线凝住，喉结不住滚动，阖眼难耐地喘息几声：“再不走，我杀了你！”
慕璃脸上闪过受伤与错愕，随即一路狂奔找到慕璠，哽咽开口：“告诉我，怎样才能帮他……”
慕璠垂眸思索：“仙尊斩杀魔尊后伤重，是蓬莱山主以血魇丹相救，虽保住了性命，但血毒也侵入骨血。”
慕璃紧张地攥紧裙摆：“血毒可有解？”
“仙尊日日吸取你的血液缓解，此法治标不治本。”
慕璠目光落在慕璃脖颈：“若想彻底清除血毒……恐怕要把你全身的血吸干。”
所以只有她的命，才能帮江肆年么？
见慕璃眸中浮现出绝望，慕璠话音一转：“传闻还有一个法子，但终究只是传闻。”
抓住了一线生机，慕璃脱口而出道：“什么法子？”
慕璠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尴尬与红晕。
……
慕璃心事重重地回到仙府。
江肆年见到她，眉宇间闪过隐忍与克制：“你不信我会杀你？”
慕璃苦笑，眼底一片悲凉。
她关上房门，缓步走到江肆年面前：“江肆年，有一个法子或许能帮你解决痛苦……”
江肆年似乎也知道此法，顿时眼底泛红，妖冶的光芒更甚。
他剧烈喘息几下，一字一句道：“我不想碰你。”
慕璃玉指搭上腰带：“现在……由不得你。”
看着江肆年嫌恶抗拒的表情，慕璃脱衣的手轻颤不已。
最后一件衣裳随风挂上轩窗。
慕璃也踏入了阵法。
“慕璃，你可知廉耻——”
不待江肆年说完，慕璃就以唇堵住了他。
她手上只微微用力，就将江肆年推倒在地，松松垮垮的衣裳三两下便除了干净。
随着慕璃接下来的动作——
江肆年眼尾泛起一片猩红，口中泄出一声难耐的低吟！
第六章
翌日清晨。
慕璃睁眼那刻，早已准备好承受江肆年的雷霆震怒。
而江肆年只兀自穿好衣裳离去。
慕璃怔怔盯着他的背影，心脏仿佛被钝刀慢割慢磨。
昨夜他们已经有过夫妻之实，慕璃想过一万种可能，却独独……
没料到江肆年会视她为无物。
一连几日皆是如此。
这夜。
慕璃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门被推开，江肆年走进来，目光迷离。
慕璃从床上坐起：“你，你饮酒了？”
江肆年默然不语，却步步逼近。
他指尖缓缓挑开她的衣带，慕璃身子颤了颤，眼里氲氤着水汽。
慕璃看着自己身上残留的青紫痕迹，耳廓通红。
忍不住抬眸去看江肆年，他眸色竟是一片清明。
温热的指尖划过肌肤，引得慕璃本能战栗，紧张地闭上了眼。
却突然感觉有个冰冷的东西抵在心口！
慕璃猛地睁眼，而江肆年早已用灵力禁锢住她。
下一刻，撕心裂肺的疼痛从心口传来。
慕璃愕然睁眼，凝着插进自己心脏的银针。
“江肆年，你在做什么……”
他眸色清浅，薄唇轻启：“取你几滴心头血，我自有用处。”
剜心之痛，令慕璃生不如死。
但江肆年的无情，才真正让慕璃痛彻心扉。
慕璃咬紧牙关，感觉喉间冒出了血腥。
即便如此，还是因为疼痛，克制不住发出凄厉痛楚的呻吟。
很快，慕璃就在剧痛中昏死过去。
再次醒过来时，才发现自己身处客栈之中。
“有没有想吃的东西？”
清冷的声音传过来，江肆年坐在一侧，面容依然冷淡。
慕璃眸光空洞：“我心口很痛，不想吃。”
江肆年拧眉，薄唇微动：“那买几身新衣裳。”
慕璃苦笑一声。
这算什么？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
若是几百年前，慕璃或许会因为这些高高兴兴忘掉一切。
然而现在……
慕璃死死拽紧被子的手有些发抖。
在江肆年的目光注视下，慕璃强忍酸楚，扯出一抹笑容。
“好。”
江肆年眉心微蹙，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仙道市集。
慕璃凝着江肆年挺拔的背影，忍不住出声：“你没话跟我说吗？”
江肆年拧眉：“说什么？”
“不过取了几滴心头血，也值得这般矫揉做作？”
慕璃喉头一堵，仿佛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
一道娇俏的身影落在江肆年身侧。
元意意裙摆飘扬：“轻尘哥哥，我找你好久了。”
江肆年从腰间取下钱袋子扔给慕璃：“想要什么自己买。”
慕璃哑然片刻，艰涩道：“那你呢？”
“她找我有事。”
丢下这样一句，江肆年转身带着元意意离开。
看着两人的背影，慕璃眼泪瞬间流下来。
她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一道娇蛮的女声在身侧响起：“取心头血一定很疼吧？”
慕璃一顿，愕然看去，竟是元意意！
“……你怎么知道？”
元意意只勾起一抹笑：“我前些日子受了伤，急需血种的心头血。”
慕璃心里突兀升起一抹不详的预感，难道江肆年取她心血……
元意意缓缓开口——
“我总算明白仙尊为何要将你养在身边，你的血不仅大补，味道也很不错。”
第七章
慕璃脸上血色褪尽，凄凉绝望弥漫上来。
失魂之际，连元意意何时离开都未曾发觉。
眼前几个幼儿正拿着竹蜻蜓追逐打闹，慕璃恍惚想起百年前，父母尚且在世，自己也是这般无忧虑。
“姐姐，吃糖。”
一双白嫩嫩的手捧着糖递到慕璃面前：“吃了糖就不哭了。”
慕璃擦去泪，凝着孩子清澈干净的眼眸笑道：“还是姐姐给你买吃的吧。”
盏茶的功夫。
慕璃才走到巷子口，便听得一阵恸哭声。
“啊！我的儿……”
前刻还活蹦乱跳的孩子们，已经成了几具苍白冰冷的尸体！
皮肉松松垮垮，灵骨不翼而飞。
慕璃手里的糕点跌落在地，其中一块滚到一个白色物件前。
她走上前，瞳孔不由得一阵紧缩——
是花灯节时自己送给江肆年的白玉！
慕璃捡起玉佩，紧紧攥在手心。
江肆年为何能对这些可爱懵懂的孩童下此毒手……
若不上报仙门，她该如何阻止他？
良知与感情交替折磨，慕璃心脏蔓出一股能逼人发疯的痛苦。
仙门议事堂。
大门左侧下笔遒劲的以苍生为己任，是当初江肆年所书。
现在再看，慕璃只觉得眼前阵阵发疼。
她拦住一名仙侍：“松风仙尊在吗？”
“松风仙尊早就走了，另外几位仙尊在议事。”
慕璃看向议事堂，心里无比纠结，脚步似有千斤重。
只听得里头传来一道威严无比的嗓音：“本尊不信，这次还不能引出骨魔！”
慕璃心头一跳，再次拦住那名仙侍：“知道松风仙尊去哪了吗？”
仙侍冥思苦想：“仙尊说要去一趟仙道集市……”
他话音未完，慕璃一路朝着集市狂奔，发疯般寻找着江肆年，精疲力尽也未曾停下。
慕璃感觉自己快要被折磨疯了。
她不想纵容江肆年再犯错，却又无法眼睁睁看着他被抓……
转角处，慕璃撞进了一人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