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的身契不在杀手组织,也不在孤儿村,而在九皇子他妈的手里。
师父说,我们都是被九皇子他妈买来养大的。
所以子承母业,现在我就是九皇子的人。
最后他慎重补充:你之前问我的事有眉目了,等你出了京,我便找机会告诉你。
九皇子抻着脑袋过来看:你师父写了啥?
我把信一团,塞进怀里:我师父说我是最好的杀手,你必须按月付我银子。
我不信。九皇子蔑眼怀疑。
我只能说实话:你真狗。
他佯怒:十二这么说?
我认真:我这么说。
反正信里的内容我是不会给他看的,能得一两银子是一两。
出京的事安排很快,说是下个月,实际我到九皇子府上第三天,便已启程。
一行人乔装打扮,趁着夜色奔了上百里,才在一个小镇上歇下来。
我怀疑有人追杀九皇子,可他的样子气定神闲,老神在在。
在小镇上住下后,还带我去逛街。
他身边除了我,另跟三个侍卫,我知道的暗哨十几个,不知道的可能更多。
我们在小镇的茶楼里听了两天话本,又街头巷尾走上一遭,我大概明白九皇子要干吗了。
他在找人。
找一个多年前从宫里出来的失踪老人。
这个人应该非常重要,因为我们来查的第二天,就有人半夜劫杀九皇子。
我听到动静时,杀手已经在九皇子的屋顶。
脚步很轻,猫儿一样。
师父说,这种人轻功很好。
武力应该也很棒,外圈防御已经被他无声无息解决了。
我不敢大意,一边抽出袖筒里的短刀,一边用脚勾床上的人。
九皇子睡成了猪。
我把被子都勾了下来,他人还没醒。
屋顶上的人已经开始拆瓦片。
我侧身,一把揪起床上的人,心却瞬间沉了下去。
太轻,不是人。
妈呀,九皇子没了?!
冷汗刹那冒了一身。
出道以来,这还是我第一次失手,这还怎么开口向人要银子?
心里慌得一批,人却没冲动,慢慢移到床柱旁,等着屋顶上的冤种下来。
对方还在试图入内,至少说明九皇子不在他们手里。
喘息间,两个黑影从屋顶落下。
脚没沾地,我的暗器已经打出去。
对方一个速落快滚,向两边散开。躲开暗器的同时,一人扑向床边,一人攻我后背。
床上没人的事,高低不能让对方知道。
刀剑匕首暗器在我手里使得呼呼带风。
半个时辰后,两人被我放倒。
我把他们拖上床,盖好被,推开窗户正想跳出去找九皇子,脚却被人抱住。
4
对方身手麻利力气大,待我想反抗,人已经向下掉去。
落地瞬间,我的短剑刺向对方脖子。
手腕却先一步被捏住:是我。
九皇子?
他可真机灵,还知道客栈里有暗道。
带着我一路从暗道里穿过,出来时天已破晓,我们在镇外的一片树林子里。
九皇子灰头土脸,可怜巴巴瞅我:我的人都死了,以后就靠你了。
我怀疑他说了假话,但还要配合他表演:是谁杀的他们?
不知道。
我换个问题:那我们这一趟出来到底是干什么?
九皇子立马肃了脸:你师父没跟你说,知道得少活得长吗?
没有,我师父说知道得越细,杀人的时候越不会留漏洞。
他噎了一下:那也是知道对手嘛!
像是怕我再问,他岔开话题:我饿了,你找点吃的去。
喂,我是侍卫,不是丫鬟。
所以最后九皇子拿银子,在林外一家农户换了馒头。
吃过馒头,我们继续赶路。
这次我确定,他的侍卫和暗卫真的没了,身边只有我一个。
压力一下就上来了。
万一他死,我找谁要银子去?
为了防止他死,我看他非常紧,睡觉都在一个屋。
他也紧张兮兮的,没事就往我身后躲,说他害怕。
还跟我商量,我们不能以主仆相称。
可以,你喊我姐。我说。
九皇子当下瞪眼:我比你大好吗?
你哪儿比我大,亮出来看看?
他的脸腾一下红了个透,耳朵都像要滴血,拿手指着我半天,才挤出一句:就不该让你去朱翠楼,这都学了点啥。
呵,这东西还要去朱翠楼学吗?他怕是不知道,我们杀手平时都干什么活儿。
不过在他的建议下,我们还是改了称呼。
叫我赵风止。
好,赵疯子你好。
九皇子差点当场被我气死:风止,大风停止的意思。
哦,反正随我高兴,他不一定次次都听得明白。
风止说:你不能叫霜降,这一听就很杀手。
我懒得理他,如果名字能判断出杀手,这世界哪还有坏人。
可他又说:你叫赵夫人吧。
我一巴掌拍到桌子上:活腻了?
说完才想起,他现在是有我身契的人,不是我要杀的人。
以前没接过这种活儿,总是忘了身份。
最终,九皇子以主子身份压我,化身赵风止,我成了赵夫人。
小夫妻俩做生意赚了点钱,去江南游历。
顺便打听当年从宫里出来的嬷嬷,问她把顺出来的公主弄哪儿了。
半个月后,我们有了婆婆的下落。
她在一座快铲平的土堆里。
听说已经死了很多年,尸体都化成泥肥了庄稼。
赵风止很惆怅:看来皇妹不太容易找。
然而当晚,我却收到我师父的信号。
他就在我隔壁的客房里。
看了眼我身边、睡着还张嘴吐泡的赵风止,我轻手轻脚出门。
5
你当年确实是从江南卖到许家的,后来许家被抄,你去了永巷,之后才被周贵妃、就是九皇子的母妃买来,分到杀手营。
许久没见师父,他沧桑许多,星夜赶来,鬓边好像沾了霜。
我给他倒茶,他也顾不上喝,一口气先把这些告诉我。
然后说:你放心,这事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我摇头:不用查了。
他凑近了看我:咋了,伤心了?
没有。
他坐下,像小时候一样拉过我胳膊:那就是生我气了,嫌我把你扔给九皇子。
不是,他挺有钱的,师父给我找了个好去处。
呸!这叫什么好去处,还不是刀里来剑里去?小屁孩儿,长大了,会阴阳你师父了?
我顺口问他:那师父多大?
他怔住神,半晌才犹豫着开口:二十五、六、吧?记不清了,反正我多大都是你师父。
嗯,挺会倚老卖老的。
他要打我,被我躲开。
闹过一阵,才慎重告诉我:你是我带过最乖的一个徒弟,也就问过我这一件事,我一定给你办妥了。你在九皇子那儿也好好表现,到时候争取把身契拿回来,以后就是自由身了。
我告诉他:那都是小时候不懂事问的,我早不想知道这些了。
师父横我一眼:想抹煞我功劳是不是?你可别忘了,我办好了你得给我二百两银子。
诶!果然没有师徒情谊,都是生意。
不能多聊,我送他出窗。
回身开门,就看到赵风止站在外面,正扭着脑袋四处看。
夫人,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我睡醒找不到你,都要吓死了。
他过来,偷着眼往屋内瞧:这房间有人?
我打开门,放他进去:刚听到动静,过来时人已经走了。
他睁大眼:啊?
演得真好,明明都在外面偷听半天了。
两人回到房间,赵风止也不睡了,盘腿坐在床上跟我说话。
你真不记得我是谁?
记得,九皇子,赵疯子嘛!
他撇嘴,声音不忿:我是你抢来的夫君,你忘了小时候我去杀手营地玩儿,你把我抢到柴房里,还亲我,说盖上章我就是你的人了。
啊?
我学他之前的样子,惊得捂住嘴巴:我干过这种事儿?
岂止,你当时还要脱我衣服,结果十二来了。
啧!
这语气,怎么感觉还挺遗憾的。
赵风止往前凑凑,看着桌前的我:真的一点想不起来了?
我郑重点头:几年前我出任务被人下药,失忆了。
他一下从床沿边掉下来,按住桌角才没摔个嘴啃地:真的?十二知道吗?
我悄悄把凳子往后挪,离他远点:小事,不值当跟我师父说。
这怎么会是小事儿,这是我的终身大事……
我挑眉看他:你不会是想虚编一个我小时候的事,就想让我负责到底吧?
我没虚编。
我不记得就是虚编。
赵风止气了,退回床沿坐好:本殿下长这么大,还没被人抢过,你是第一个。
我恍然大悟:原来你有这爱好,喜欢被人抢?懂了。
赵风止绷住脸瞪我。
突然他眼珠一转,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
这样吧,你给我说说你这几年的经历,这张银票就是你的。
二百两,够付我师父了。
好诱惑。
我咬咬牙,伸过手,把银票推还给他:
你给我说说你皇妹的事,这银票我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