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徽月走丢的那天,程修沅还在上课,放学回家就发现所有的人都在找妹妹。
为什么要找妹妹?
因为妹妹不见了。
“哎哟那么一个小的孩子,才三岁,万一上街上,被拐子抱走了咋办?”
“她是不是跑出去玩不记得回来的路了?”
“可是咱们这有大门,门口老头肯定不会让一个小孩出去的,是不是躲在什么地方睡着了?”
帮着找孩子的大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所有的地方找遍了,连咸菜缸子都打开看了,就是没见到小小一只的程徽月。
程修沅手里还拿着给程徽月带的奶糖,一言不发,红着眼和大人找到了半夜。
最后奶糖在手上化了,黏腻的液体粘在手上,也不能吃了……
小徽月丢了,程兴国和梅长芸把公安局的门槛都快踏破了,但一天两天,一个月,半年过去,还是没有半点消息。
原本欢快热闹的程家仿佛一瞬间失去了活力,所有人都沉寂下来。
连程修文和程修杰也不再打架,每天乖乖在家里帮着干活,认真读书。
只是梅长芸的身体还是日渐消瘦下来。
在程修沅拿到去国外医学院留学的名额时,她已经不怎么出门,时常都要在家里休息了。
好在程兴国的职位已经升上去,家里有人能够照顾着,程修文和程修杰也长大,不需要她操心。
所以,程修沅还是在大哥之后,成为第二个外出留学的儿子。
其实刚开始,学医
真的只是他心中的一个执念。
小时候在医院看到的那副场景深深地印刻在他的脑海中,直到现在他都会担心,如果躺在那个床上的人是程兴国怎么办?
是程修杰怎么办?
他还是只能像当年一样,呆呆地站在那里,只能害怕,只能担忧,却什么都做不了吗?
程修沅不愿意见到那一幕,积着劲儿愣是把解剖书买回来之后,发现自己还真的看得进去。
这么一看,就是十几年,直到去了国外留学,才真刀演练。
在国外学医的那几年,程修沅身边有很多女性。
外国人有,国内去留学、移民的也有。
经常会有人跑到他面前来告白,要名字,要联系方式,想和他处对象。
但他每次看到她们年轻的面孔,总会想起自己的妹妹。
如果她没有走丢,还活着的话,大概也是像她们一样,这么开朗活泼,青春靓丽……
程修沅挺抗拒这种感觉的,于是每次都冷着脸把她们打发了。
程修沅挺抗拒这种感觉的,于是每次都冷着脸把她们打发了。
只是国外民风开放,女性并没有那么腼腆,许多人还是会锲而不舍,甚至影响到了他的学业。
最可怕的是一个外国女人,在聚会上喝醉了之后,把他扑倒在沙发上就想亲他。
那股浓烈的香水味和酒气混在在一起,丰满的红唇像两根腊肠。
吓得程修沅当即就把人扔到了地上。
那时的气氛有些凝滞,还有人责怪他不够绅士。
程修沅想,他还要怎么绅士?没告她性骚扰就算不错
了。
他当场黑着脸离开了,从此以后再没有应过任何邀请。
那之后,他身边的人比以往更少了,平时除了必须要联系的导师和学长,他几乎没有任何社交。
也许是在这种独来独往的环境中习惯了,程修沅变得更加清冷了。
而这种永远保持着冷静的性格,在手术室里却是十分难得的品质。
他在一众同年级的留子中脱颖而出,还被挽留在当地的医院继续深造。
只是程修沅出来留学已经多年,因为距离太远过年都没有回去过。
所以在拿到证书之后,他就回了国,进了军区医院。
不到两年,他优秀的实战能力便在医院领导的面前留下了名号。
可让他无力的是,即便他的技术再精湛,也治不好梅长芸的心病。
眼看着她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慢慢垮掉,他还是挽回不了。
就在他以为他们一家会这样继续下去的时候,一个电话,在他死水般的心湖中掀起了波澜。
妹妹找到了……妹妹找到了!
他们找了十五年的妹妹,竟然回来了!
程修沅第一个反应是不相信,不敢相信。
在见到真人之前,他的心绪一直都没有落地。
但即便存着怀疑,他还是请假回家,在院子里种了满院的栀子树。
这是小时候妹妹最喜欢的味道,他不知道长大之后程徽月还会不会喜欢,反正就是种了……
程徽月回来那天,程修沅跟着梅长芸和程修文一起去接她。
见
到她那张脸的时候,所有的疑惑和担心都瞬间消失了。
到她那张脸的时候,所有的疑惑和担心都瞬间消失了。
她就是月月!冲自己笑起来的时候,两颊还有从小就有的梨涡……
程修沅从未想过他们还真的能有再见的一天,开口和她搭话的时候差点露馅。
还好忍住了喉咙间的涩意,应当给她的印象不算坏?
可程修沅高兴了没多久,随后就听到了程徽月说,她已经和一个男的处对象了。
好像叫霍什么,家里还跟自家认识,有一段不浅的渊源。
“……”
他想,处对象就处对象吧,没结婚就行。
谁知,没两年,那小子就平反跑回京都来,上门提亲了。
“……”
刚把妹妹找回来,还没相处多久,程修沅自然不乐意她就这样嫁人。
但霍砚行这小子确实有点东西,程徽月自己也喜欢,他也没有理由拦着他们结婚。
就这样,两人结婚了。
程修沅心里很舍不得。
好在两家都在京都,霍家也不拘什么规矩,程徽月时常都能回家,他也勉强认同了……
程徽月认回程家后的前两年,是程修沅过得最梦幻的两年。
家里妹妹找到了,梅长芸的身体也变好了。
像是治她心病的药回来似的,还能出门逛街参加工会……
但他心里清楚,母亲的身体亏损严重,绝不是心病有心药医就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的。
细细思索了下,一切都跟程徽月带回来的药材和药膳有关。
程修沅带了点药材的边角料去
私下化验了,结果正如他猜想的一样。
妹妹走丢了十五年,回来后身上好似有特别神奇的秘密。
程徽月不说,他也没有问,和家里的其他人一样,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只是这个秘密在最后还是没有守住,父亲程兴国被柳家陷害后,程徽月就向他们坦白了。
一块程家祖传的玉坠,里面竟有超强治愈能力的灵泉。
在这个灵泉的滋养下,家里人再没生过大病小病,梅长芸的身体也逐渐达到了健康的水平。
他想,果然这个家里没有妹妹不行。
程徽月生了霍子宜后,程修沅一有空就会过来看孩子,经常给她带些玩具零嘴。
而霍子宜也最喜欢这个高高帅帅,白净的二舅舅。
程修杰见他这么喜欢逗孩子玩,还过来质问他,为什么不和程嘉义玩。
程修沅瞥了眼一旁玩泥巴的程嘉义,哼了声,“我洁癖。”
“……”程修杰一听,立马转身把自己儿子抱过来,塞到了他怀里。
而程嘉义见到他那张冷冰冰的黑脸时,哇地一声吓哭了。
离开的时候,还给程修沅漏了一手的尿。
程修杰连忙把儿子抢过来,抱着去换衣服,但嘴角的笑容怎么都压不住。
程修沅死死看着手上,衣服上的东西,生气地想,他果然还是讨厌弟弟!……
在医院工作了二十年,程修沅当上了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院长。
他没有结婚,没有女朋友,还是扎根在手术室,与死
神抢人,还是一如既往手稳刀快技艺越发高超。
医院里有许多关于他的传闻,有说他不喜欢女人的,有说他心里藏着什么白月光的,总之各式各样的故事都编得像模像样。
他也不解释,只是一笑了之。
二十年过去,岁月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即便四十多岁了,他也仍旧是院里头一份的俊朗,甚至比一些三十多就秃头的医生还要像年轻人。
这份优秀和突出让几个退休的领导锲而不舍地给他介绍对象。
有三十多岁的离异女人,也有十几二十的小姑娘。
她们大多看中了他的身份地位和资产,觉得嫁给他就能少走几十年弯路。
但程修沅对此没有兴趣,觉得一个人也挺好的。
那些退休领导不死心,比梅长芸还心急,苦口婆心地劝,“你不结婚怎么生孩子?老了谁照顾你?你们家父母难道就不想抱孙子吗?”
程修沅想了想家里一堆的孩子,觉得梅长芸和程兴国应该是不缺孙子孙女了。
而且他老了自己也能照顾自己,实在不行,他还有钱。
再不济,他大哥还有俩弟弟的孩子也能给他办个丧事。
毕竟他给了这么多年的红包呢。
就算不结婚,他也蹭到了一个天伦之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