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砚行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耳边是陌生又熟悉的嘈杂的喇叭声。
一睁眼,映入眼帘的便是灰秃秃的屋顶和房梁。
晨时的寒气伴着一溜风从门缝里卷进来,顿时将他冻得打了个激灵。
这不是他家!
霍砚行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第一反应就是找程徽月。
可环顾四周,除了一张桌子两个板凳还有掉漆的红木衣柜,屋子里便是浑然凄零的土坷垃模样。
这是……上岭村?
脑海中已经久远的记忆翻了出来,霍砚行黑眸中闪过一缕不可思议。
他难道跟月月说的情况一样,重生了?
可是他明明身体健康,前几个月才做了体检,好得跟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一样,怎么会……
霍砚行压低了眉眼,一想到程徽月被丢在身后一个人,胸膛中便涌出无尽的恐惧。
要是看到他不见了,月月该多担心?
他抿紧了唇,不甘心地一脚踹向板凳!
年久腐朽的凳子顿时哐啷翻滚出去好远,在墙上砸了一下,才摔到地上,彻底散架了……
看到这一幕,霍砚行眸中的戾气更甚。
不是假的!他真的重生了!
“……大哥?你咋了?”
听到声音,霍砚行扭头,锐利的眼神射向霍砚青。
“……”还是十来岁的霍砚青脖子一缩,吓了一大跳。
看到是他,霍砚行目光稍微缓和一点,“没事……芙晚呢?”
如果一切都和记忆中的一样,那现在芙晚应该还病弱着……
“
小妹她在屋里呢。”霍砚青看着大哥恢复正常,瞥了眼屋里散架的板凳,也没问,反而说到:“哥,谭队长不是让你今天开拖拉机去接知青下乡吗?你咋还不走?”
“你说什么?”霍砚行忽地抬起头,两三步便闪到霍砚青面前,语气急促,“今天是哪一年什么时候?”
霍砚青懵了,感觉今天的大哥非常不对劲。
但在他强烈的气势下,还是乖乖回答道:“今天是1975年三月份啊,哥你咋了?”
“75年三月……”正是程徽月下乡的时间!
霍砚行没回答他的问题,想到这一点后,随手抓起外套便往外冲了出去!
沾湿了早春露气的乡村小路有些泥泞,村里人走在上面都有些打滑。
霍砚行却拼命迈开两条肌肉紧硕的长腿,健步如飞。
霍砚行却拼命迈开两条肌肉紧硕的长腿,健步如飞。
众人只见到一道黑影从田间闪过,回过头便只能看到一个小黑影了。
“大清早的,赶着投胎啊?”
他们的嘟囔自然没有传到霍砚行的耳朵里,他现在脑子里就只有一个想法——马上找到老婆!
到了拖拉机旁,肖庆已经在那儿等着了,“霍哥……”
“别废话,上去!”
霍砚行直接抄起拖拉机的摇棍,哐哐哐地搅动了十几下,发动机便突突突地转动起来。
他一句话也没说,侧身坐上去,冲着镇上便开过去。
肖庆不知道他出了啥事儿这么着急,但望向他凝重严肃的神色,没敢像以往那样和他搭话。
一个多小时后,马力全开的拖拉机终于到了镇上。
把车停在车站门口后,霍砚行跳下来,紧张又期待的眼神投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里面涌出了一堆人,其中便有零散年轻的面孔。
“……二大队负责接新知青的人呢?!所有人都到了,怎么还不过来?”公社那边的负责人领着一队知青出来,皱着眉望了过来。
肖庆连忙上去,“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就是二大队来的人,拖拉机在那边……”
他笑呵呵地凑上去,把知青们领了过来。
没办法,霍哥走得太着急了,把谭队长都直接扔下了,只能他来了……
霍砚行的确没有考虑到那么多,在那堆知青出来的时候,他的目光就落在了其中一人身上,再也无法挪动半分。
她跟记忆中的初见一样,看起来瘦瘦的,抱着一个帆布包,瓷白的脸蛋被吹得通红,水眸盈盈宛若小鹿。
“月月……”他不由得喃喃出声,下意识就想冲过去抱住她。
可是刚走了两步,程徽月的视线也扫了过来。
在触及到他眼神的时候,像是被吓到一样,连忙躲开了。
“……”
霍砚行一颗心顿时如坠冰窖,奔跑后冒出的一层汗液也瞬时凉飕飕的,竟冷得他骨缝发寒。
她不记得自己了……
霍砚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上岭村的。
只记得程徽月躲开他的眼神之后,他恍恍惚惚地被肖庆叫回了神,然
后开着拖拉机就到了村里。
早早等在那里的谭国栋还骂了他几句,他也没听进去,只是一双黑眸随时注意着那个少女,几次想要上去帮忙都被拒绝了。
心中酸涩得难受的霍砚行只好沉默地收回手,看着她,直到她带着自己的东西慌慌张张去了知青院。
心中酸涩得难受的霍砚行只好沉默地收回手,看着她,直到她带着自己的东西慌慌张张去了知青院。
“……霍哥,你不会是看上这个小知青了吧?”肖庆在一旁道:“可你就算看上了,也没有这么死盯着人瞧的啊,会把人吓跑的!”
霍砚行动了动眉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但在心里已经渐渐接受了程徽月不记得他的事实。
他想,这应该是月月没有重生之前的那一次,所以她的记忆里才没有自己。
如此,他只能徐徐图之。
很快,霍砚行重拾了自信,步伐坚定地离开。
那之后,他除了日常上山打猎,去黑市交易给霍芙晚治病攒钱之外,其余的时间都是在挣工分,然后偷偷去把程徽月工分地的活儿干了。
不过,他虽说知道现在的程徽月不敢接近他,但也不打算做不留姓名的活雷锋,干完活儿总是有意无意用各种方式透露给她,表示这些都是自己干的。
被某个存在感强烈的男人盯上之后,程徽月每天都觉得自己仿佛被什么猛兽锁住,十分地不自然。
尤其是,在听说霍砚行的名声之后,她越发觉得这个男人不怀好意。
他们非亲非故,都不认识,第一次见面他就猛盯着她看,还大
大咧咧做这些示好,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她几次婉拒,可男人都不当回事儿,还经常私下给她投喂各种吃的。
程徽月深受困扰,一段时间后,还是忍不住把他叫出来,想和他说清楚。
两人一个知青,一个成分不好,又是孤男寡女,为了不被人说闲话,选择的地点也比较隐蔽。
四周无人,程徽月单独面对霍砚行就更紧张了。
她悄悄握紧了袖子里的小刀,冷声道:“霍同志,请你以后不要再做那些事了,你帮我干的活还有给我的东西,我都记着,等年底到了,我会折算成粮食还给你的。”
霍砚行听着她故作冷淡的话语,心里忍不住一疼。
他抿着唇,眸色哀伤,沙哑着回道:“不用还……”
“什么?”程徽月没听清,抬头看过去,却对上一双痛苦的眼眸,顿时怔然。
“我说,不用还,都是我心甘情愿。”
霍砚行不闪不避,黑眸直直地凝视着她,化不开的柔情和酸涩交织着,变成极为复杂的眼神。
“月……程知青,我喜欢你,我想对你好,我做的一切都是我愿意的,你不用有任何负担,也不欠我的。”
“但是,以后能不能不要对我那么避如蛇蝎?如果处对象,能不能首先考虑我?”
“……”
程徽月都傻了,她想过这个男人做这么多是为了追她。
可是没想过他人这么深情啊,他们也才说过几句话而已,怎么他一副爱她爱得
要死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