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的东西,就没有一样是正常的。
比如沈聿知现在手中的笔,看似寻常,实则笔尖里带着锋利的刀片,上等的狼毛沾着特制的墨汁,所到之处,露出一道道皮肉外翻的伤口,墨汁顺着伤口流进人体,灼热,刺痛,犹如万千蚂蚁在吞噬……
晕过去的刺客被这一笔笔看似温柔实则异常折磨的刺痛疼醒,咬紧牙关不发一言,甚至嘴角还带着淡淡嘲讽的笑意。
沈聿知也没往心里去,仍在认真写着,因为用力,手背上青筋根根分明,声音却一如从前般朗润,直到一首诗写完,才笑着看向旁边:“长影,你可知,我这样一份手书在京中值多少银子?”
京中人人都知沈博礼书法出神入化,千金难求,而这位小沈大人,只听说皇上对他的字赞赏有加,却很少有人真的见过。
长影稍作思量,回道:“大人的字是被皇上夸奖过的,想必价值不菲。如今再配上人皮做纸,依属下看,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最后一笔落下,沈聿知后退一步仔细看了看,似乎很满意地点点头,将笔扔给长影,道:“听说你们锦衣卫剥人皮的技术很好,既如此,那就试试吧,可千万别弄花了我的字。”
长影接住笔,笑道:“好,到时候一定先请小沈大人过目。”
刺客原本以为就这样了,嘲弄地哼了一声。
谁知沈聿知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走到一旁的椅子那里坐下,拿出正常的笔墨纸砚,右手提笔,稍一思忖后,行云流水般落笔。
很快,一张宣纸上写满字迹,他又仔细看了一遍,确定没什么问题才起身交给长影,道:“犯人既然已经认了错,便让他在上面按押吧。”
长影只是愣了一瞬,立刻明白,命人抓起刺客的手指,在上面按下了手印。
刺客一惊,终于开了口,这时他被抓进来第一次开口说话:“你们,你们这是作伪供!”
沈聿知掏出帕子认真地擦拭手指上不知沾染的是墨水还是血渍,淡声道:“是。又如何?”
刺客大喊:“我,我要去告你们!”
沈聿知冷笑一声:“那也得等你有命走出这里再说。”
沈聿知离开后,长影看着周围愣住的侍卫,朗声道:“刺客已经伏法认罪,你们可有看见?”
大家齐声道:“属下亲眼所见,刺客已经伏法认罪。”
长影看死人一般看了一眼刺客,道:“记住小沈大人的话,剥皮的时候小心些。”
此时行宫几里外的乱葬岗,也同样有两道身影。
阿成指着一堆尸体道:“大人,这里。”
柳子墨上前,蹲下身刚要伸手,阿成忙道:“大人!还是属下来吧!”
柳子墨没理会,继续翻开早已经冰凉的尸体。
尸体扔之前应该已经被检查过,身上没有任何线索。
柳子墨看了一圈,慢慢站起身。
阿成连忙拿出帕子递过去,低声道:“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
柳子墨一边擦手一边随意地指了指:“那个,砍下头给三皇子送去。那个,剁下一只手,赏给谢尚书。”
阿成:“……”
/
“王妃!您怎么起来了?!”
又青刚端着药进来,就看见洛染正挣扎着起身。
洛染笑笑,声音有些虚弱:“整日躺着,人都要废了,我起来坐一会儿。沅沅那边怎么样了?”
又青将药碗放到一旁,拿起一只枕头垫在洛染身后,这才再端起药碗喂她吃药,笑着道:“您放心吧,如今小沈大人寸步不离地守在郡主身边。早上郡主还偷偷跟奴婢说呢,若不是着急回京,她宁可一直这么躺下去呢。”
洛染就着又青的手喝了药,道:“也好,趁这机会让她跟表哥多接触接触也好,亏得太后娘娘不计较。”
又青拿起帕子擦掉洛染唇边不小心沾染的药汁,道:“太后娘娘哪里顾得上那些。她老人家现在就盼着您跟小主子好好的。今日一早,皇上也派了人过来,王妃您就安安心心在这里养着,太后娘娘说了,什么时候您胎像稳固了,什么时候再回京。”
洛染不自觉又摸上小腹,这一次真的很惊险。
依照当时太医的话,她这个孩子是无论如何都保不住了,幸好张太医及时赶来,知道她的身体情况,拼了命下了猛药,这才保住腹中的胎儿。
即便如此,张太医也叮嘱她这一个月最好不要下床走动,等胎像彻底稳固了再说。
听了又青的话,洛染问:“京中可有消息?”
正好进来的春雨脚步一顿,忙笑着岔开话题:“王妃,刚刚郡主请示过太后娘娘,说她要搬过来您这边,太后娘娘答应了。”
“搬这里?为什么?”
又青问。
春雨学着陆沅沅的语气道:“我不能动,染姐姐也不能动,我们两个这么干躺着又无趣又要太后两边跑,住到一起方便大家照顾,我跟染姐姐还能说说话,解解闷。”
又青一听,觉得这主意也好,省的王妃总惦记还胡思乱想,不利于养胎。
洛染也没说什么,让两人去将西稍间收拾出来,左右这里也没外人,住在一起也没什么。
又青领命出去,洛染便看着春雨不说话。
春雨干笑两声:“王妃您为什么这么看奴婢?”
洛染垂下眸子:“说吧,京中如何。”
春雨忙道:“王妃您放心,什么事都没有,皇上已经在命人彻查此事了。奴婢不跟您说,是怕……怕吓着您……”
洛染:“吓着我?”
原来,太后遇刺当晚,消息就传回了京城,皇上知道后雷霆大怒,连夜派了御林军来保护太后。并命大理寺彻查此事。
第二日,听到消息的人纷纷打探。
就连柳贵妃这里,一早上都不知来了多少拨人。
严嬷嬷好不容易把这些嫔妃打发走,念叨着:“一个个也真是嫌的,太后遇刺与娘娘有什么关系,怎么都跑咱们这里来了。”
柳贵妃慵懒地歪在榻上,闭着眼睛道:“不止咱们这里,听说皇后那里宫门没开就有人等着了。”
严嬷嬷:“这……”
刚要说话,就听殿外的宫女进来通传:“娘娘,三皇子殿下来了。”
柳贵妃皱着眉坐起:“他这时候来做什么?”
严嬷嬷道:“兴许是关心太后吧。”
柳贵妃不满道:“就算关心太后,那也应该先去皇上那啊,这孩子……”
念叨着,三皇子陆怀州已经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