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州一身明黄龙袍站在众人面前，旁边竟是原本应该在西北，无召不得入京的西肃王。
“西肃王？你好大的胆子！”
陆久臣冷笑。
西肃王已是知天命的年纪，但整个人看起来还是虎背熊腰，精神炯炯，他瞥了一眼陆久臣，笑道：“贤侄，年轻人要懂得审时度势，本王劝你们还是赶紧束手就擒，别等到最后连个全尸都留不住。”
“我呸！”
陆久臣大骂一声：“你tm忘了当年跪在小爷面前摇尾乞怜的时候了，现在跟个乱臣贼子身边耀武扬威，小爷劝你，该束手就擒的是你！”
当年陆久臣十几岁的时候，比现在还要混蛋许多。
跟在傅今安身后，偷偷溜出京。
傅今安奉命查西肃王，他却跟在一旁捣乱，趁着西肃王刚娶了一房小妾，正准备入洞房时，陆久臣带着面具忽然出现，吓得西肃王差点这辈子不能人道，跪在陆久臣跟前求饶。
虽然事后西肃王也查到是陆久臣恶作剧，但碍于一个远在京城，一个无召不得入京，只能生生咽下这口气。
这么些年来，他也一直找机会报复，只可惜陆久臣被傅今安护得严实，他无可奈何。
今日终于有机会，西肃王二话不说，拔刀冲向陆久臣。
陆久臣和岳伯尧起身迎战。
只可惜对方人太多，两人被团团围住，渐体力不支。
陆久臣身上满是刀伤，却硬撑着一口气没有倒下，吐出口鲜血：“呸！你个不孝的玩意儿，以多欺少，欺负你爷爷今日没人是不是？”
三皇子负手走到他跟前，居高临下道：“久臣，伯尧，若是你们二人答应朕，永定侯府和庆王府归顺于朕，朕可以饶你们不死……”
“呸！”
陆久臣一口唾液混着鲜血吐在陆怀州的脸上：“黄口小儿，也敢自称朕？小心别闪了你的狗舌头！”
陆怀州眼神阴鹜，抬起手轻轻擦掉脸上的污渍：“陆久臣！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陆久臣仰天大笑：“好啊，那就让爷尝尝，你的罚酒是何滋味！兄弟们！杀了这些狗贼，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岳伯尧紧紧护在陆久臣身后。
只是对方的人越来越多，这边倒下的人也越来越多。
陆久臣最后一次倒在地上，试了好几次也没爬起来，忽然，他听到地上一阵震动，一翻身趴在地上仔细听，就听外面的士兵风风火火跑进来：“报！报！太子和冠军侯带着人马冲进京城了！”
陆久臣扑通一声仰面躺在地上，看着漫天星空，虚弱地笑了一声：“狗东西，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三皇子等人一听，立刻后退，准备迎战。
傅今安带着人一路杀进皇宫。他看了一眼陆久臣，轻轻踢了踢：“还活着？”
“嗯。”
陆久臣闭着眼睛哼了一声。
傅今安对长影道：“带小王爷回去。”
长影上前背起陆久臣，陆久臣犹豫了一下，道：“对不起。”
傅今安眼神暗了暗，什么也没说，骑上马往东宫方向去，不忘对洛德运道：“岳父，父皇那里交给您了，我去救染染。”
洛德运一刀砍死两个叛兵，大声道：“好！”
傅今安来到东宫的时候，里面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被烧过的痕迹，甚至有的地方火还没有灭。
他越走心越慌，脚下一不注意，一下子扑倒，手按在一根正燃烧的火焰上，瞬间发出滋地一声，一股皮肉烧焦的味道蔓延鼻尖。
他顾不得那些，一边跑一边喊：“染染！染染！”
“青宁！景行！”
“染……”
“爹爹……”
一道极小极小的声音，似乎试探地喊出口。
傅今安僵住，四下看，却什么也没看到，就当他以为自己出现幻觉的时候，一道小小的身影拖着一具身体艰难地从旁边的偏殿里出来，见到他，终于大喊一声：“爹爹！”
“景行！”
傅今安两步跑过去，一把抱住，上下检查，见他只是小脸脏兮兮的其他地方都好，问：“娘亲呢？姐姐呢？”
不问还好，一问景行就忍不住哭，但又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尽自己最大的力气解释道：“姐姐被人抓走了，娘亲去救姐姐。娘亲让景行去找外祖父。可是我和紫芙出去的时候，密道外面都是人……”
他记得娘亲说的话，不着急，慢慢来。
所以他就跟紫芙躲在密道里，想着等人散去了再出去。
谁知，人没散去反而越来越多。
两人又顺着密道回来，想看看宫里什么情况。
然后就发现东宫着火了，一个人都没有，而此时火势太大，浓烟滚滚，紫竹为了救他，不小心被熏晕了。
正当他拖着紫芙准备再回到密道离开的时候，就听见了爹爹的声音。
傅今安看了一眼景行身后的人。
长云忙上前检查，道：“太子放心，是紫芙，应该是烟雾吸食太多，晕过去了。”
景行解释道：“紫芙是为了保护我，把衣裳弄湿给我用了。”
“好，好孩子。”
傅今安来不及说太多，留下长云照顾景行，又出宫去寻找洛染。
此时柳子墨收拾完地上的火堆，抬头看看京城的方向，对洛染道：“时候差不多了，走吧，我送你回去。”
洛染抱着青宁紧紧跟上。
柳子墨又让洛染抱着青宁骑马，他则牵着马。
看着他的背影，洛染终于忍不住问出声：“你……”
柳子墨笑了一下：“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不着急吧？”
洛染点头，又意识到对方可能看不见，补充了一句：“是。”
柳子墨沉默了一下，道：“柳家的事情我无能为力，对不起。”
有些事，不是他想阻止就能阻止的，更不是他想改变就能改变的。
比如三皇子的野心。
比如柳家的立场。
更比如，他姓柳。
洛染不知道该说什么，幸好，柳子墨也不用她说什么，反过来劝她：“你放心，傅今安从小就命大，猫有九条命，他比猫还要多一条。”
洛染点点头，这一点，她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当所有人都说太子遇难的时候，只有她坚信：他还活着。
因为，他说过，他不会扔下他们母子几人不管的。
就算有一天不得不走到他们母子前面，也会为他们安排好退路。
而不是像现在，一家人四分五裂，他怎么能死？
“谢谢你。”
洛染终于道。
接下来的事，洛染也说不清楚怎么回事，仿佛一切都只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等她回过神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