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景初的那一刻，洛染终于忍不住自己的泪水。
不到两岁的孩子，离开娘亲大半年，早已忘记娘亲的样子了。
原本恢复很好的身体，这几日折腾下来，又虚弱不堪，原本白净的脸上开始隐隐有了泛红。
“景初……”
怕吓到他，洛染轻声唤了一句。
或许是母子连心，景初看见洛染并没有害怕，而是先看向这两日天天陪在他身边的爹爹。
傅今安扶着洛染的肩，柔声道：“你别担心，景初他现在还好。”
又看向景初，道：“景初，还记得爹爹跟你说过的娘亲吗？”
景初点点头。
洛染挣脱傅今安的怀抱，要过去抱抱她的孩子。
傅今安的大手却死死不松手，道：“染染，你先别激动。”
洛染激动道：“我，我小时候得过天花，我没事的！真的，不信你可以问爹爹……”
不对！爹爹也得过！可是……
傅今安见她明白过来，微微点头：“你猜的没错，这次天花不同以往，就算之前得过，一样会被感染。”
“为什么？”
洛染问。
傅今安摇头：“据大夫猜测，这里面可能夹杂着其他时疫，只是里面具体有什么还没确定。”
眼看着景初与她几步远，洛染咬了咬唇，道：“无论如何，景初是我的孩子，你都能照顾他，我为什么不能？”
说着，坚决地挥开傅今安束缚她的双手，一步步走向坐在床上，乖乖巧巧的孩子。
傅今安知道拦不住她，便也由着她去了。
“景初，我是娘亲，你还记不记得了？”
生怕吓着他，洛染用最轻最温柔的声音问，一开始都没敢碰他。
谁知，景初只是仔细看了她一会儿，便伸开两只小胳膊，软软地唤了一声：“娘亲。”
这一声，简直将洛染的心都叫碎了。
她原来甚至都不敢期望有一天景初会叫她娘。
这孩子生下来就命途多舛，后来还是因为宁王所赠的秘药，才勉强留下一条命。
一个被太医都宣告了死期的孩子，洛染哪敢有什么希望？只是想着能多陪他一天是一天。
这几个月，天知道她是怎么过来的。
如今软软的孩子就在怀里，别说是天花，就算知道他是剧毒，沾上则亡，她也会义无反顾地过来拥抱他。
“乖，景初乖，景初是娘亲最乖的宝贝。”
洛染不停地亲吻他的额头，小脸。
终于，小小的孩子露出一抹天真的笑容。
看着他们母子，傅今安不忍打扰，悄悄转身出去。
陆久臣和宁烟站在院子里。
见他出来，上前道：“今日城中又增加了一成病人，全城的医药铺子人满为患。再这样下去，不出十天，城中将无药可用。”
“患者症状如何？”
傅今安问。
陆久臣道：“与之前一样。先是发热，然后是浑身无力，接着慢慢起疹子，有的还伴有呼吸困难，咳嗽不停。”
傅今安看了他一眼：“你感觉如何？”
陆久臣随意道：“我好着呢，命大！不过你这么一问我倒是发现个问题。”
傅今安看他。
陆久臣道：“你发现了吗，这次所谓的天花，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染上，主要一老幼妇孺居多，还有那些身体弱的。侯爷之所以染上，我也问过，他那几日正好感染了风寒，原本没什么，喝两副药都快好了，然后去西北一趟，这才染上的。”
“边关呢？”
傅今安又问。
陆久臣叹了口气，摇摇头：“情况更不容乐观，有许多身强体壮的将士也或多或少的出现症状了，在如此下去，万一西戎那边再发起反攻，恐怕……如今西戎那边正是兵强马壮、粮草丰盛的时候，幸好之前封锁了消息，那边可能还不知道，只是一旦消息走漏，就不好说了。”
傅今安点点头，没说话。
陆久臣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个人，皱着眉道：“你这人怎么一点眼力见没有？没看见我跟皇上说正事呢吗？”
宁烟有些无辜，看了一眼傅今安道：“我也没说话啊，你们说你们的，我在等染姐姐呢。再说了，西戎与我们北地有不共戴天之仇，你不用担心我去告密。”
陆久臣轻嗤一声：“你以为你说你是宁王的妹妹你就是了吗？爷只不过现在还没倒出功夫调查你，等爷倒出时间，万一发现你有一个字说谎，哼！”
“哼什么？”
宁烟不服气道，“随便你去查！姑奶奶有一个字说谎，脑袋揪下来给你当球踢！”
“这是你说的！”
“对！是我说的！”
两人针锋相对，谁也不肯低头。
“好了！”傅今安终于出声打断二人，道：“我得去西北一趟，你……”
“不可！”
“不行！”
沈聿知过来正好听到傅今安这句话，与陆久臣齐声道。
陆久臣：“你身为一国之君，万不可冒险！还是我去吧！”
沈聿知：“对，皇后和景初这里离不开人，万一江南引发大规模暴动，皇后和景初会很危险！我与庆小王爷一起去！”
“我也去！”
“我也去！”
陆久臣和沈聿知齐齐看向声音来源。
陆久臣：“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宁烟指着陆沅沅道：“她先说的，她去我就去！”
沈聿知：“你留在这里好好照顾皇后，不许胡闹！”
陆沅沅刚要争辩，余光看见傅今安，眼睛滴溜溜一转，道：“你看我是能照顾好皇后的样子？”
陆久臣忍不住笑。
沈聿知有些无奈：“你自己还知道！”
陆沅沅道：“这点自知之明我还算有的！更何况，我留在这里，万一我再带皇后离家出走怎么办？”
“你敢？！”
不等沈聿知去堵她的嘴，傅今安已经冷眼看向她，嘴角冷笑：“你别以为你姓陆我就不会把你怎么样，这次的账，等回京后再算！”
陆沅沅立刻小鸟般躲到沈聿知身后，抓着他的衣袖道：“你看见了吧，你若是把我留在这里，你以后就看不见我了！你们沈家拿了那么多聘礼娶我回去，总不能这才没多久就得办丧事吧？”
沈聿知被她口无遮拦的嘴气得简直不知说什么好。
最后还是陆久臣心疼自己的妹妹，道：“行了，你还是跟着我们吧，景初可经不起你在这里折腾。”
“沅沅！沅沅！我！我！”
宁烟拼命地朝陆沅沅示意。
陆沅沅拍着胸脯道：“你放心，我走哪肯定带着你！”
沈聿知看了一眼陆久臣，淡淡道：“你答应的，你负责。”
说完，转身回去收拾东西，准备去边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