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婉婉摩挲着戴在宋以朗手指上的戒指，嗓音哽咽：“只是如果有下辈子的话，你要先遇见我，好不好？”
“你娶我，让我成为你名正言顺的妻子，好不好？”
秦婉婉拉着宋以朗的衣袖，弯下腰，将额头抵在他的手背上，小声的哭泣着。
她几乎是清醒而又绝望的明白，或许…
他们等不到特效药研究成功的那天了。
或许，宋以朗过不了三十岁的生日。
或许，这个冬天，她还是要一个人孤零零的走。
她是医生，肿瘤科的医生，她十八岁上的医科大学，从踏入医学这条路，到今年，整整九年了。
她一直在研究这个方向，她自以为能努力的去救她手里的每一个人。
可她居然在她最擅长的领域里，救不了她最爱的人。
一只手轻轻的抚上了秦婉婉的脑袋，在摸到光秃秃的脑袋的那一瞬间，宋以朗的眼角也滑落了泪。
他轻声说了句：“好。”
什么？
秦婉婉泪眼朦胧的抬头，宋以朗看不到她，却凭着直觉，牢牢的握住了她的手指。
再次，郑重的回复：“好。”
秦婉婉眨眨眼，最后弯下腰抱住了他。
秦婉婉浑身都微微颤抖着。
若是宋以朗不回应，她或许不会有妄想。
可宋以朗回应了，她便有了更大胆的想法。
秦婉婉：“宋以朗，我们领证结婚吧。”
宋以朗浑身一僵，愣了许久，才苦笑着问她：“你真的清楚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离了婚，得了癌症，身心都已经千疮百孔了，我现在连下床都做不到，你说要和我结婚？”
宋以朗笑着：“婉婉，别太傻了，我不值得你把后半辈子都压在我身上。”
秦婉婉的心炙热得发烫，她原本是没有这个念头的，可听到宋以朗回复的那一瞬间，她突然就滋生了这个念头。
什么来世，什么下辈子？
那些虚无缥缈的话，她不要。
她要今生今世。
她想要以后就算宋以朗真的不在了，别人也能知道，她秦婉婉才是宋以朗的妻子。
有了念头，就好像新生的绿芽有了雨水的滋润，迫不及待的想要破土而出。
秦婉婉的掌心很热，她把宋以朗扶着坐了起来，而后双手拉着他的手，说：“我知道你看不见，但…能听到就好。”
宋以朗下意识的皱眉：“婉婉…”
秦婉婉却极其快速的打断了他的话：“亲爱的，我比你更加明白，我在说什么，做什么，你说的那些我早就知道了，也早就想清楚了，从我愿意待在你身边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无比清楚的知道，我这辈子，只会喜欢你了。”
宋以朗心下动容，但他还是抽出了自己的手：“如果我明天就死了呢？你就背上了寡妇的名称，你…”
“没关系的，我愿意。”
宋以朗心下大震，他看不到秦婉婉，却还是固执的睁着一双眼，手指微微颤栗着。
宋以朗沉默良久，最终轻闭上双眼：“婉婉，你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不要如此任性…”
秦婉婉却红着眼说：“我再说一遍，我很清楚我自己在做什么说什么，我没疯，我愿意嫁给你，那么你呢？”
“你愿意娶我吗？宋以朗？”
宋以朗唇瓣嗫喏呢，他能感受到秦婉婉的期待和疯狂。
而他的手背也被一滴滚烫的泪给烫了一下。
宋以朗下意识的伸出手，他一次就找准了位置，抱住了秦婉婉。
秦婉婉终于破涕为笑：“你还是喜欢我的是吗？”
是，即使到了这个时候，秦婉婉也只敢确定宋以朗“喜欢”她。
宋以朗终是叹息：“是，我喜欢你。”
秦婉婉高兴了，还想说什么。
宋以朗下一秒却说：“但是我不能娶你。”
不是不愿，是不能。
婉婉啊…
虽说如今社会开放，可这么年轻就丧夫，只会让秦婉婉往后余生都活在别人各种各样的眼神当中。
何况人生还很长，谁也不确定未来会发生什么，如果秦婉婉遇到了自己的良人，有过一段这样的婚姻，也会让对方多加思量。
甚至…
宋以朗怕，在秦婉婉不知情的情况下，背上克夫的骂名。
流言蜚语也是可以杀人的。
秦婉婉可以不顾一切的跟着他，可是他不能。他一个将死之人，不能再拖她的后腿了。
秦婉婉已经为了他，倾尽了全部，他已经感激不尽了，这就足够了。
秦婉婉下意识的想反驳，可宋以朗却说：“好了，婉婉，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可这个不行。”
秦婉婉很委屈的抱着他的脖颈：“你是不信我？”
宋以朗像哄小猫一样，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我信，在这个世界上，我最相信的就是婉婉了，可是婉婉，爱情不是生命的全部，我陪你走过这段路，我就已经很庆幸了。”
“是老天爷厚待我了。”
说完话，宋以朗开始感觉自己的喉咙涌上了阵阵腥甜。
可他的婉婉，还在他的怀里，难得使了几分小性子，有了几分女儿家的娇憨。
他还想，和婉婉多温存一些日子，他好不容易回家了，他眷恋秦婉婉的怀抱，太温暖了。
就算只是陪着婉婉，听她碎碎念也好。
他…竟在这一刻，生出了想要活着的念头。
从确诊到痛到数次昏迷，他都只想死。
可他的婉婉说了，想嫁给他…
这一刻，宋以朗有些绝望。
秦婉婉没发现宋以朗的不对，只是在他耳边轻轻蹭着，固执的说：“可是…你是我的全部啊，你永远不会明白我有多爱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想带你去看大好河山，你看不到也没关系，我慢慢讲给你听。”
“还想，给你一个完整的家，老婆孩子热炕头，两只小豆丁天天围着你叫你爸爸，你会喜欢的吧？你会嫌孩子烦吗？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要我说，都生，儿子女儿都好…”
怎么会不明白呢？怎么会不喜欢呢？
这是他梦寐以求的日子啊。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比宋以朗更清楚，秦婉婉有多爱他。
但…宋以朗张口，嘴角便涌出了鲜血。
他下意识的把秦婉婉推开了，鲜血流在秦婉婉的身上，会很脏。
秦婉婉一愣，抬头却看到了刺目的红。
宋以朗再也忍不住，扭头，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
昏迷前一秒，宋以朗想的是：他又害婉婉伤心了。
秦婉婉却十分惊惧，嘶吼出声：“宋以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