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看着他,抬手轻抚着他的脸颊,这样一张没有人皮面具真实的脸。
其实他这模样,远比他是“少庚”时更加硬朗。
“我一直记得杏花楼那场大火时,你将我从火场救出的一幕,那时你告诉我,我不是谁的奴仆,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应该有自己的人生。每每想到那时,我心头便有说不出的万千甜蜜。”.
李璞存听着青黛说的话,心中咯噔一下,明白青黛已经知道他是“少庚”了。
李璞存此时不敢惹她,只等着挨过去了药效,到时候一定亲手掐死这个蠢女人!
“青黛,我那时说的是真的,只不过因为有旁的事情,不能以真面目示人......”
李璞存试图先稳住她。
青黛的手沿着他的脸颊轻抚着,眼中万分眷恋。
“我那时将你看的比什么都重要,只恨不得将自己的一颗心掏给你,从未去怀疑过你所说的任何话,将我的日常分享给你,却不知,你只是想通过我知晓小姐的一切......”
“青黛,我......”
青黛不理他,继续说着:
“王爷坠崖的消息传开后,你功成身退,世上再无少庚,小姐一度失去了活着的念头,若非是小公子在,小姐只怕就随王爷去了。小姐那时便知到是因为我的缘故,她都那般境况了,还怕我承受不了,告诉我,少庚只是在回乡的路上遭了匪祸亡故,从无一句怪罪之言。”
李璞存没有接她的话,一点点的熬着时间。
“若非是后来小姐不知所踪,你们遍寻不到,只怕你也不会再记得这个世界上还有个叫青黛的人,你再次接近我,从我口中套得小姐在闽州的话,我真傻,傻的无可救药。”
李璞存算着时间,尝试着动一下手指,手指已经稍稍能动弹了,只要再等一会儿,他就可以恢复了!
“你知道吗?你上个月没了个孩子,一个已经成型的男胎。”
李璞存瞪大眼睛,青黛眼角的泪落了下来。
“陆修齐逼迫小姐打胎,是我......我不想这个孩子从我肚子里生下来,更不想活在这个世上了,就由他替我赎罪,代替小姐的孩子,在腹中被扼杀。我疼了半日,他定是不想离去,落下来时,他浑身是血,放在盆中一动不动......”
“住嘴,你住嘴!”
青黛看着他,反手打翻了床头的烛台。
“你我缘起于一场大火,便也缘灭于此吧,若有来世,再不相遇。”
李璞存看着瞬间腾起的火苗,惊恐的睁大眼睛。
“你个疯子!来人!来人!”
青黛笑了起来,笑的畅快,笑的眼泪不绝。
火油的助燃,大火很快的吞噬了这个房间,李府的下人像上前营救都无法进入。
火是从屋内烧起来的,蔓延到外面时,里面已经不可救了。
萧妱韫的马车出了朱雀街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了,回首看着朱雀街的尽头浓烟滚滚,正是李府的方向,萧妱韫心中涌起浓浓的悲伤。
她顾不得此刻的悲伤,看着天色,知道最开始的计划只怕此时已经来不及了。
若是她再去宫中,陆修齐定然会察觉到不对劲,到时候挂上城头的,只怕就是自己了。
萧妱韫看了一眼皇城,深吸一口气。
交代车夫道:“去谢家!”
全长安城到处都是陆修齐的眼线,只有一个废弃的谢家,陆修齐八成想不到。
马车在黑夜中朝着谢家而去,萧妱韫回望着皇城,心中暗暗祈祷,只盼着他能力挽狂澜,扭转局势。
皇城内,暮色四合时,陆修齐没等来南城的消息,只有手下来回报,说是谢祁安得知萧妱韫出卖了谢家,在城外决裂,险些杀了萧妱韫。
萧妱韫刚入城,就被李璞存带走了,这会儿只怕已经是李璞存的人了。
陆修齐微微皱眉,知道李璞存在男女之事上向来如此,只是这萧妱韫毕竟跟谢家有些牵扯,沾了麻烦。
随后想着,萧妱韫也算跟谢祁安决裂了,随她去了。
陆修齐站起身来,去了谢德音所在的宫殿。
这座宫殿,他曾亲眼看着周戈渊带着她随意进出,如今她就在这皇城最高处的宫殿里,不管今夜周戈渊出不出现,她都将会成为他的女人。
就在此处。
就在今夜。
修齐到的时候,看着谢德音坐在床榻上,身旁两个武婢站在她两侧,他挥手,让守着她的武婢退下了。
两名武婢左右不离,一直在盯着她,生怕她寻了短见。
此刻房间内只剩下陆修齐和谢德音两个人的时候,陆修齐看着她一身嫁衣如火如荼,映衬着她眉眼昳丽,他缓缓走了过去。
他从桌上倒了两杯合卺酒,端到了谢德音的跟前。
谢德音看着那合卺酒,满眼讥讽。
“陆修齐,你可不可笑,这样的自欺欺人,你我并未拜天地,告神明,这杯酒又能说明什么?”
陆修齐眉眼依旧如往日一般,似乎她说了什么都不以为意。
“既不愿喝,那就改日再补上。”
陆修齐转身将酒杯放在桌子上,回身坐在了她身侧。
“我原以为你这样为他舍生忘死,他男儿血性会为你拼一次。我等到现在他都没来,看来,在他心里有比你更重要的东西。”
谢德音闭眼,只当没听到他说什么。
陆修齐抬手将她发髻上的钗环卸下,柔声道:
“今夜是你我的洞房花烛夜,不行周礼不吉利......”
他拘着她散下来的头发,身子倾过去,与在她颈间亲吻时,谢德音刚扬起手,便被陆修齐握住,困于身后。
“周戈渊他不会来了,便是来了也无用,这殿外三千精兵,高手云集,他拿什么从我手中救人?阿音......”
“你知道吗?很久很久以前,我便想如此唤你......”
她的那点力气,他根本不放在眼里,大掌困住她的双腕,使她动弹不得,抬手去解她身上的嫁衣。
“阿音,最开始时,你不是也恨周戈渊,恨不得杀了他吗?我总想着让你开怀,让你如愿,可如今事与愿违,走到今时今日,非我所愿,以后总会好起来的,我们也会有孩子,你能放下对他的恨意,也会原谅我,对吗?”
谢德音看着他将自己放倒在了床上,急的眼泪夺眶而出。
“陆修齐!你敢你敢!”
陆修齐抬手抹去她脸上的泪,俯身低头时,听着殿外武婢的声音:
“陆大人,谢秉文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