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别墅，她的房间里亮着灯，大概又是在加班。
程慕池将车子停在她的窗外，夜已深，她怎么还不睡？
接近午夜，房间的灯终于暗了，却没有完全熄灭，而是切换到睡眠模式，柔柔的暗橘色，不知能不能安抚她不安的内心？
相处久了，自然知道一些对方的小习惯，钟清洛自小居无定居，要防着被舅舅卖掉，被表哥欺负，不跟着外婆睡的时候，她就会点一盏小小的台灯。
台灯是捡来的，后来坏了，夜晚变得漆黑，钟清洛有好长一段时间不敢睡觉，直到捡到了下一台台灯。
想到这些，程慕池的心抽紧，他一出生就有独立的婴儿房，吴雅清夜夜给他唱摇篮曲，连房间里的温度和湿度都是可控的。
她是怎样长大的，在那样的环境里，那样糟糕肮脏的世界里，她是怎么长成现在这样，美丽、阳光、自信、聪慧，用世间所有美好的词语形容她都不为过。
“阿慕，你要去感受洛洛的感受。”卓君的话又在程慕池的耳边回响。
她倔强而独立的性格，就是在那样的环境里养成的吧？如果她肯讨好舅舅舅妈，也许会得到稍好一些的生活条件，可是她没有。
她没有为自己吃得穿得好一点就出卖自己的自尊，却为了讨好他的妈妈，买昂贵的香水，知道自己不被喜欢，还主动请他妈妈吃饭，提前做好接受恶言恶语的准备。
他到底带给她什么？是名牌包包，豪华的别墅，还是让她一点一点消磨掉自己的自尊？
程慕池下车，点上一支烟，凝视着二楼那个暗橘色的房间，定定的，连手指被烟蒂烫到也不觉得疼。
钟清洛不是个胆子小的人，但是想到逃犯那双毒蛇一样阴冷的眼睛，还是不寒而栗。
那双眼睛追到她的梦里，早晨醒来，后背仍是发凉，早饭也没什么胃口吃。
换好衣服准备出门，忽然听到外婆在喊：“洛洛，你看外面好多漂亮的气球！”
钟清洛回头，落地窗外，去上学的小朋友们手里都拿着漂亮的气球，五颜六色的，一下子将阴灰的冬日天空点亮了。
“小时候你最喜欢气球，可惜外婆没钱，连个气球都买不起。”外婆想起从前，有些感伤。
钟清洛搂着外婆的脖子亲了一下：“但是外婆最聪明啊，去礼品店帮忙打扫，人家结工钱的时候，你总是少要一点，多要几个气球给我。”
往日里心酸的往事，变成如今美好的回忆，窗外好看的气球，把她脑海中那双阴冷的眼睛赶走了。
走出门，钟清洛惊讶地发现小区里多了好多彩灯，各式各样的，晚上同时亮起，一定很好看。
许是快过年了，小区才布置得这么闪耀，她的脚步变得轻快，哼起了歌儿。
“姐姐，这个气球送给你。”一个肉肉的、大约四、五岁的小姑娘跑过来，奶声奶气的说着。
“为什么送给我？”钟清洛的心都融化了。
“因为姐姐漂亮啊！”小奶团子大大的眼睛，苹果一样的小脸儿，可爱极了。
钟清洛接过气球：“谢谢你哦，这是谁送给你的？”
“是漂亮叔叔，漂亮叔叔给每个小朋友都发气球。”
在小孩子的眼里，送气球的人都是漂亮的，钟清洛拿着气球，好像回到了她的小时候。
童年里缺失的那些快乐，在这一刻都得到了补偿。
到了清慕阁，钟清洛发现施工队停工，之前没听说他们今天休息。
“施工队昨晚接了临时任务，去一个小区装彩灯，总裁说，给他们放假一天。”孙经理解释。
钟清洛想起小区里的彩灯，看看手里的气球，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