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张府打杂的一名散工,当时,他正好在门外,听到主房里传出张芸痛苦的叫声,便在门缝里偷偷看了下。
当时他看到满身伤痕的张芸正被李仁推倒在屋内有如床大的妆台角上,张芸晕死倒落在地,额间鲜血横流。
那张芸就是被李仁撞死于妆台角的了?叶倾尘为了核实那人的话,白天趁着李仁外出,潜进了让张芸毙命的那间房。
房厅内,珍贵瓷器众多,美画名诗高挂于墙,窗口边还种有盘裁,整洁有序。想不到那李仁倒是挺会享受。
叶倾尘步入正房,大床上轻纱挽于挂勾,帐帘上还吊着大红色的流苏,除了那张床,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雕刻精美图案的樟木梳妆台,就是它了。
当叶倾尘为张芸的事东奔西走时,楚峥只是守护在她身边,并没有发表意见,当叶倾尘每一个新发现告知他时,他只是浅浅一笑。
经过多天的探查,人证物证都有了,人证还不止一个。
叶倾尘信心满满地将将李仁告上县衙,整个小城里的人都为张小姐化成厉鬼,见人就杀的事而人心惶惶,现在听到有人为张小姐伸冤。
无论是正在搓着衣服的妇女,还是正在做着家活的男人,还是带着孙子的老人通通都放下手中的活聚在了县衙门口,人人挤着,惦着脚往里看,多年来,县衙还是头一次这么热闹。
楚峥与小诺混于百姓的最前方。
“三师兄,我们为什么不站在倾尘身边,而站于这人群中?”
“这样更方便看到她落败时的样子。”
“哦,真的?那我更要紧紧盯着看才行。”小诺兴奋不已,他对某人的话从来都是深信不已,因为某人从没错过。
“大胆刁民,见到县爷大人竟然不下跪,来人,先赏个十大板再说。”头尖身子矮的师爷在一旁叫嚣着,这方圆百里竟然还有人如此不识抬举,请县爷出来竟然不先交银子。
坐于堂中间位置之上,脑满肠肥,大腹便便的县太爷像是在自家客厅一般头枕着官椅,昏昏入睡,鼻息如雷。
“你一个小小的师爷,大人都还没有说话,你先开口,到底这西襄城是县官大人大,还是你师爷最大?民女分不清啊。”
“你,好你个牙尖嘴利的臭丫头,来人,给我打二十大板。”师爷怒声道。
听到命令,两排捕役左右各走出了一位,朝着叶倾尘走来。
“慢着。”只见女子表情冷然,目光一寒,敏锐的如刀剑的气息自她体内散发,两人不由止住了脚步。
“你这昏官,有人打鼓伸冤,竟然当这大堂如你家卧房,给我起来。”叶倾尘看到那睡得跟猪一样的县官不由火气直上,长腿一个飞踢。
只听呯的一声,其中一名捕役所配带的剑便经由县官耳边,狠狠插在后面的木屏之上,连下方的百姓也不由为之捏了一把汗,要是再过一点点,那县官就没命了。
“有刺客,有刺客,有,有……”县官听到剑声反应敏捷地站直满是肥肉的身体,叶倾尘使用轻功,只一闪眼便来到了他的身边。
他的眼睛上看到的是张开的雪白掌中一块金绿玉色泽通透的玉佩贴于掌心,玉佩泛着的绿光中印有青阳云谦四个字。
“抓刺客,救大人,快。”师爷一声大吼,捕役纷纷拔剑朝叶倾尘而来。
“慢着,谁都不准动。”县官眼睛闪了好几下,脸上的肉太多,连眼尾纹的痕迹也比别人深,脸上的表情一瞬间换了好几种。
“大人,你不会不认得这个吧。”女子敲醒了发呆中的他。
“臣,臣,罪该万死。”他满脸惊慌,作势就想跪下去。
“等等,谁要你跪了,你只要好好公平,公正地重审这个案子就行。”对于这种欺软怕硬,不分事非的贪官,叶倾尘实在没什么好感。
“是,您说什么就是什么。”与之前那副睡相相比,现在的县官清醒无比,额头上的汗不断渗出,像是在经历极刑一般。
“那还不开始审案。”
“是,是。”县官朝服被撑得绷紧,对着叶倾尘唯唯诺诺,点头哈腰后便面对下面的捕役吼道。
“你们,还不赶紧给我站好。”
不到两分钟,朝堂上总算像点开堂的样子,县官低头对师爷接耳后,只见师爷脸色骤变,惊愕失色后一脸懊悔。
师爷一脸哭相,定定的站在旁边一声不吭,心中不断臆想着自己的后果。
这个玉佩代表的可是青龙国太子,这等大人物的到来,还以这样的方式,小小的县官差点没把胆给吓破。
不消一会,李仁便被带到了堂中,在叶倾尘的想像中,像这种没有天性的人应该是人高马大彪悍之辈才是。
却没有想到眼前的男子身材高瘦,五官端正,他黑眼圈非常严重,面黄肌瘦,就像精力被人吸干一般,整个人感觉没有一丝力气,走路不带声,像个萎靡不振的隐君子。
“大人,民女要状告李仁杀害其妻张氏,谋夺张家财产。”叶倾尘站立于朝堂之中,说完此话只稍稍低了头。
只一个动作便让县官坐立不安,每每想起座,在叶倾尘一个瞪眼间便又一装做一本正经的坐回原位。
其实叶倾尘并不想借助青阳云谦的身份,但是若不拿出这种身份,怕是这案子县官定不会受理。
现在,像种官员,她若低低说一句判李仁死刑,那贪官也肯定附和,不过,她是来查案的,自然不会用这种特权。
“李仁,快快交待,你是如何杀害你的妻子张芸,如何一步步霸占张家家产的?”
“大人,草民并没有杀自己的妻子,她是自杀而亡。”李仁脸色只是稍稍慌了一下,说的话却是振振有词。
“还想狡辩,来人,传人证,物证。”
“快传。”县官一声急吼,叶倾尘说什么县官都附和着。
人证则是那名男子与另外一名听到张芸与李仁在房间里争吵打斗的张府丫鬟。
两人把自己看到的情景说了出来,大堂门口的百姓对此事也略有耳闻,看着李仁的眼神充满了鄙视。
最后是物证,叶倾尘叫人偷偷潜进李府把那张妆台搬了出来。
“大人,这就是证人口中令张氏致死的物品,当时张氏的头部正是撞上妆台的左边角而亡,虽然事后凶手已经把这里擦拭得很干净,但血迹已经渗入木质内,这是如何也擦不掉,来人,给我一碗清水。”
不消一会儿,县官便吩咐人弄来了清水一碗,叶倾尘命人对着当时张氏头部所撞的位置,刮下了最外面的一层木渣,放入水中,清水慢慢开始变成了红色,还能隐约闻到水中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这清水变成红水,足以证明这一切。”
众人不由目瞪口呆,哗然一片,众人开始对李仁指手划脚。
“李仁,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叶倾尘冽厉而问。
李仁呼吸急促:“我没有,不是我杀的她,她是自杀的,我承认我有推过她撞到妆台角,但那时她还有气,并没有死,你,只是刚好看到我推的那一幕。”李仁转向男证人。
“你所说的可有证据?当年,你和张芸相遇于花桥底下,一见钟情,你曾发过誓会好好爱她一辈子,无论她是千金小姐还是贫穷丫鬟,都不离不弃,而今,为了张家财产,你不惜毒杀张员外,再杀害张芸,现在你继承了张家所有财产不是最好的证明吗。”叶倾尘字字咬紧。
如果之前李仁还算淡定的话,现在叶倾尘的一番话则是让他彻底崩溃。
“你,你怎么会知道我们当时所说的话,你是她派来的吗?你和她是一伙的,都是来要我的命吗?我不要再这样活着了,你让她来杀了我吧,快杀了我,不要再这样折磨我,我受够了。”
李仁震惊过后,状若疯狂,大声吼叫着,两名捕役赶紧过去把他按跪于地,他胸口不断起伏着,终是颓废地跪落在地。
楚峥眉梢一挑,看到李仁刚刚激动之时,外衣披落,胸口上隐约看到白色的内衬,一双好看的眼睛皱了皱,如月光洒落湖面,波光潋滟。
李仁的反应倒是出乎叶倾尘意料,看来这段日子张芸没少去找他,近不了他的身也把他折磨得够呛。
此时从大堂门口冲进一位年纪年迈的妇人,身着上好绸缎衣裙,皮肤粗糙,脸上黝黑,密密麻麻布满了岁月留下的皱纹,与她身上的名贵衣服形成鲜明的对比,她跪落在地,哭喊着道。
“大人,大人,我儿子没有杀人,他这么善良,怎么,怎么敢去杀人,求你们放过他,他是冤枉的啊。”
“那来的野妇,没经传唤就敢上堂,给我拉下去打。”
“嗯哼。”
叶倾尘重咳了一声,县官立马乖乖止嘴,看到有人,乱闯公堂,这是他的自然反应,平日里来报案的贫苦百姓没少挨他的板子。
“娘,您怎么过来了?您快走,这里没您的事,快出去。”李仁转头对着身旁的老妇催促着,语气担忧。
那老妇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
“大人,张氏是自己吊死的,我可以作证,我儿子与她发生争斗后,她晕死在地,后来醒了,是我把她扶落在地,后面我去了一趟厨房,端着汤水回来张氏就自己吊死在房中,我儿子没有杀人啊。”
老妇声音铿锵有力,从她的表情叶倾尘找不到一点端倪,要不就是这老妇戏演得太好,要不她说的就是真的。
“三师兄,你说,那女鬼是怎么死的?”小诺看了半天,对此事也起了兴趣,急迫地想知道下文。
“看下去不就知道了吗。”楚峥卖了个关子。
“哦。”小诺嘟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