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丞相一开口,群臣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纷纷表示了相同的意见。
寻常为了一点儿小事儿吵的不可开交的朝臣,此时面对沈瀚的事儿空前一致。
皇上敛下眼眸,指尖把玩的胖花生几乎要和身上明黄色的衣服融为一体。
众人没有再吭声,静静地等着他的决定。
等的时间有点儿长,过了好一会儿,就在孙丞相忍不住想要出声提醒一句的时候,上面的人终于开口了。
“众卿所言也不无道理,既然如此,那就让人去查查吧。”
这句话一出,众人的心又提了起来。
查是一方面,让谁查又是另外一件事儿了。
谁都知道这是个烫手山芋,处理的好了,沈家从锦州府抹去,锦州府的大权便有了插手的资格,处理的不好,给了沈瀚机会翻盘,亦或者是日后五殿下荣登大典,那秋后算账……
但敢于参与这些党派的,本身就是将脑袋系在裤子上的人,哪里还会怕死。
马上,又开始对着去调查的人选议论纷纷,就连玉子夜都表示可以派人过去调查,一定还朝堂一个真相。
不可避免,他又遭到了一堆的讽刺。
“好了!调查此事的人选朕自有主张,众卿家请回吧。”
众人面面相觑,不甘心。
可是看着上面坐着的人那副表情,再不甘心也不行了。
众人鱼贯而出,刚走到门口,内侍公公忽然上前:“五殿下留步。”
顿时,玉子夜立刻成为箭靶子,被那些大臣各色的目光包围。
玉子夜没兴趣管他们,马上高兴地又回去了。
圣上拄着脑袋,把玩着那一下碟子炒花生,年纪不小的人了,手指却能非常灵活的转动着,一如他那盘根错节着各种势力的脑子。
玉子夜心头的喜悦稍稍冷静了些,拱手:“父皇。”
皇上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觉得,沈家这个案子应当交给谁?”
玉子夜一愣,偷偷抬眼看了看,问道:“父皇方才不是说心里已经有主张了吗?”7.
此言一出,上面的人马上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了过来,看的玉子夜心头一梗,下意识的不敢吭声了。
半晌,见皇上没说话,玉子夜思忖了一会儿,才说道:“父皇若是信任儿臣,儿臣愿意亲去处理此事,必定秉公办理,绝无私情。”
皇上冷哼了一声。
真要是让他去,所有人都会猜测他心头属意的东宫人选,届时,这傻儿子能不能活到锦州府都不一定。
“水荣盛最近如何了?”
皇上忽然提出来,身侧的太监马上会意,低头回答道:“启禀皇上,水公公近来在前殿负责洒扫,每日兢兢业业。”
玉子夜心头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水荣盛是玉子迎的人,之前多次给玉子迎通风报信,才使得玉子迎能够在没有母族庇佑的情况下,在锦州府还能安插人脉。
后来玉子迎败落,被贬黄陵,皇上虽没有过多追究水荣盛和他的勾结,但也找了个由头随意将人发配去宫殿门口洒扫了。
之前在圣上面前颇得隆恩贴身大太监,一下子成了三等小太监,不由得让人唏嘘。
如今忽然提起来……
玉子夜觉得脸疼。
叫他留下来哪里是为了对沈家网开一面,分明是在警告他不要插手!
“兢兢业业……成吧,宣旨,此事交由大理寺王大人主理,水荣盛协理,有什么消息及时传回来。
玉子夜抿唇,水荣盛支持玉子迎,本身就与沈家敌对,就算如今玉子迎凉了,也不代表双方能够化干戈为玉帛。
这一下沈家等同于落到他手中,又是天子近臣,沈家无论如何要掉一层皮不可!
不行,他必须早做打算。
玉子夜低头,掩饰住眼底各种想法,没有多说。
皇上看在眼中,嘴角几不可见的扬了扬。
皇城每日有人复起,有人败落,各种倾轧仿佛吃饭喝水一样简单,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皆输。
锦州府没了沈瀚坐镇,也仿佛很多东西正在悄然的失去控制一般。
皇城的信儿还没递出来,沈家三爷已经开始不断地造谣了。
那日在州府一些官员面前说的话,扭头对着外面又散播起来。
如今,不过短短一日的时间,沈瀚嫉恨老侯爷在外藏私生子的事儿,故意构陷兄长,意图将兄长宁澈五马分尸,后又因老侯爷的人劫法场而对老侯爷怀恨在心,将人刺死在后院。
一时之间,沈瀚杀父弑兄的名头鼎盛,再加上他此前便有斩杀堂兄弟的传言在,多得是人对这些话深信不疑。
赵氏听了传言,着急的不行,薛氏多少年的修养都差点儿稳不住。
倒是白苏,神神在在的,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模样,好好地吃饭睡觉养着身子,竟像个没事儿人似的。
但越是如此,薛氏越是担心。
沈遇的丧事一开始无人问津,尸体放在那间屋子里都无人去管。
一直到第三天流言甚嚣尘上,三爷才带着人上门,扬言薛氏和沈瀚歹毒,对老侯爷不管不问,他代表沈家,不能让老侯爷的英魂常年困在那后院里。
只是,和上回上门不一样,这一次,三爷被挡在了门口,叫的再难听,骂得再刺耳,面前一群门神一样的护卫挡着,就是不让进去。
门内的院子的空地上,白苏一身白衣立在树旁,地上跪的老管家脑袋都磕破了。
“侯夫人饶命,侯夫人饶命啊,奴才真的不是故意的,奴才也是被诓骗了,求侯夫人饶命……”
白苏不为所动,眸色清冷无垠。
沈宅守备森严,这些日子沈瀚还让人特意加强了防卫,沈宅内的奴仆早已经有所缩减,所有人都不可能擅作主张,除了眼前这个。
沈宅的老管家,沈瀚念在对方在沈宅伺候多年,又是当初他和薛氏不受重视时难得给予几分尊重的人,所以只是卸去了他一些权利,并未将人赶走。
呵,大错倒是不犯,可对那沈家的三爷的话都能听从,酿成如此大祸,有何脸面寻求饶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