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拜见太子殿下。”<br>花月的年纪，小姑娘娇俏的面容写满了青春活力，还有潜藏的，小心翼翼的讨好。<br>“你在这里干什么？”玉子夜声音像沾染了这雪天的味道，裹满了冰碴子。<br>程含烟脸色似变了一瞬，又很快笑道：“等殿下你啊，皇上宣我入宫，说让我和你一起去见他，也不知是什么事儿。”<br>“你当真不知道？”玉子夜打断她的话。<br>程含烟长长的眼眸微敛，轻声：“皇上乃九五之尊，我怎敢妄自揣度他的心思。”<br>玉子夜冷呵一声。<br>“孤自己进去，你在这儿等着！”<br>他扔下这么一句，转身步入正阳宫。<br>“殿下，我……”她追上半步，蓦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悄然的退回去了。<br>罢了。<br>进去后，他会知道，什么叫做身不由己。7.<br>正阳宫依旧药香夹杂着熏香，皇上依旧半靠在床上，带着将死又不服输的面容，静静地等待着什么。<br>他身体不行了，脸颊上越发的瘦，不修边幅之时，整个人像一把行走的骷髅一般，形不似而神似。<br>“总算来了。”皇上张开眼，犀利的看过去，语气不满。<br>玉子夜走过去，“父皇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儿不是吗。”<br>“国之大事，怎会不重要？在你眼里，莫不是天底下只有晏家那丫头才是最重要的？”<br>玉子夜唇瓣轻颤。<br>若是可以，他也不想当这个储君，他宁愿守着轻音，将她当成最重要的。<br>皇上看不得他那副样子。<br>一国储君，耽于情爱，像什么样子！<br>“朕可以给你个机会，从今以后，什么都不用担心，只守着你心爱之人，想做什么做什么。”<br>皇上忽然说道。<br>玉子夜猛地抬头，但目光触及到皇上的那双眼睛之后，身形微颤，没觉得高兴，反而浑身被裹在一层凉意里。<br>但他还是不甘心的问道：“父、父皇，是不是有什么条件？”<br>“自然。”皇上点头：“天下事自古难全，你想和晏轻音在一起，可以，但你要记得，若朕允了你带着美人离开京都，那你的舅舅、你的母妃、淑华，还有一直在背后支持你的薛家……”<br>皇上停下来，似笑非笑的看着玉子夜，直将人看的冒了冷汗。<br>“这些人，朕，一个都不会留！”<br>“父皇！”玉子夜呼吸急促，惊呼出声。<br>似乎不敢置信，父皇竟存了这样的心思。<br>“你……舅舅如今正在前线为了朝廷卖命，舅母给玉朝农桑立下多少功劳，母妃陪了你半生，还有薛家，薛家这些年从未做过出格的事儿，当年还一力主张，帮父皇你……”<br>皇上一个眼尾扫过来，玉子夜的话哽在喉咙。<br>他失魂落魄低声：“你怎么可以……父皇你怎么可以……”<br>可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br>皇上面慈心狠，又不是头一回了。<br>当初对文家事事宠信，与文皇后帝后情深，但文家说灭门便灭门。<br>晏家被卷入与文家的争端之中，他分明知道晏家人的无辜，但最后也是只余下轻音一人。<br>晏家清明，文家也是曾帮助皇上登基的肱骨。<br>细细想来，除了这两家，京都二十年来，多少家族沉浮不断，但竟似大浪淘沙一般，当初支持他继位的家族，竟只余下一个薛家。<br>拉锯了二十来年，每次都有不同的理由覆灭一个家族，所以没有人从这方面想。<br>如今一一数来，细思极恐。<br>还有沈家……<br>若非因为有他这个五殿下在，沈家那些族人，只怕连流放的资格都没有，早就全部人头落地了。<br>现在，终于轮到了薛家吗？<br>他早就该知道的。<br>薛家屹立多年，不管是底蕴还是人脉，亦或者是暗处的势力，都该让皇族忌惮。<br>先帝时，薛家便屹立不倒，当今在位这么多年，薛家依旧鼎盛。<br>簪缨富贵自古少不得族中龌龊，枝繁叶茂总会长些蛀虫，可薛家这些年却从不出错。<br>不眷权势，教养子弟，为国效力。<br>即便是这样，依旧让皇上忌惮吗？<br>玉子夜恍惚之间似有些明白了。<br>父皇只怕是对薛家早就有了其他的心思。<br>从舅舅入京开始，这一切都有他在背后的推动。<br>什么沈遇、什么魏王，都在他的计算之下罢了。<br>玉子夜不死心，咬牙试图劝说：“父皇，薛家素来是保皇党，薛家家主也未有过不臣之心。且薛家对儿臣不薄，日后也定是朝廷的忠君之臣，你就不能网开一面吗？”<br>“如今大敌当前，南方战事不停，父皇身体有恙，为何不能安心养病，少操心些，好延年益寿？若有什么误会，大可过段时日等到舅舅凯旋，再仔细辩驳？”<br>“父皇，儿臣求您，求您歇息吧，莫要在这些上费心思了。”<br>这话说的相当大胆，那劝导的话语里，就差没说让他老了赶紧歇着别没事儿找事儿了。<br>皇上也不生气。<br>老五从不是个合适的帝王人选，但谁又合适呢？<br>大家都是这么来的。<br>当年他也天真，他也蠢过。<br>经历了事儿了，疼过了，就知道该如何做了。<br>“延年益寿……”皇上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太子，你真当朕是病了吗？”<br>玉子夜：“父皇……”<br>“朕是中毒。”皇上已经无所顾忌了。<br>他笑着，看着对方惊骇的面容，懒懒的笑着：“你再猜猜，给朕下毒的人是谁？”<br>玉子夜嘴唇颤抖。<br>皇上身边每天围绕的人很多，但是能够真正近身，让他中毒的人，却寥寥无几。<br>没有防备，且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有见他追究过谁。<br>那……<br>“薛……薛家？”<br>“这不可能！”玉子夜说完立刻反驳道：“不会是薛家的，没有理由，这根本不可能。”<br>皇上从去岁开始生病，若是那会儿便是中毒，那去岁中毒之时，沈遇还没死，锦州府还未彻底乱了，薛家更没有理由去给皇上下毒了。<br>皇上轻哼一声：“自然不是薛家。”<br>薛家做事儿都险留下把柄，他在皇城这么多年，都没能探查到薛家到底有多少底牌。<br>他虽心生猜忌，不能容忍这个在皇权肆虐的地方存在着一个这么大的家族，但也不得不承认，薛家主不会轻易出手，管朝堂这些事儿。<br>玉子夜松了一口气，“那是何人？是父皇未曾寻到下毒之人？还是……”<br>“是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