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带着沈水清进院子的时候,云歌被世子身边的小厮拦在了外面。
小厮说世子吩咐,不许放任何人进去,云歌听见院里传出的一阵阵巨响,云歌在外面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在院门外一圈圈地兜着圈子,在嘴里把天皇玉帝、菩萨观音但凡是个能叫上名字的神仙都求了一遍!
再见世子气冲冲离开,身后却不见沈水清的身影,云歌心中燃起一个不好的念头,赶紧进了院中。
刚进院子,云歌第一眼便看见被踹烂的门,她心中一紧,脚下的步子便也更快了!
可不过刚进屋子,又看见一地碎木块!
“小姐!”云歌扑上沈水清,不停在她身上捏着确认,“世子爷打您了吗?您可有受伤?”
沈水清看了云歌一眼,又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外书房院子,却没有回答。
沈水清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眉头也皱得越发厉害。
眼前再一次仿佛有薄雾给笼罩,沈水清慌忙地去寻云歌,才发现她又因为心急而哭了。
她抹去脸上的泪,看向云歌:“你药带了吗?给我一颗。”
云歌一惊,没想到沈水清竟在每次的慌乱失去理智的时候,还清楚地知道她给喂了药!
可既然知道,却什么都不问就放心地吃了下去……
云歌眼眶一热,赶紧从袖中套出个小袋子,从里面拿出了一粒药给沈水清喂了下去。
“小姐您放心,这次这个方子赖瘸子看过,绝不会出现上次晕厥药那样的事了!”
药下了肚,沈水清又闭上眼睛缓了一会,终于觉得心中那一阵阵抽动的刺痛好受了些。
云歌见沈水清这模样,也没有催,更不敢问,只是静静地守在一边,盯着沈水清一动不动。
而痛感渐渐消失之后,沈水清终于也有了更加清晰的思绪来思考这一切。
邵誉风在南州陷入危险,绝对不是因为沈家在其中作乱。
不仅仅是在前来京城的喜船上对兄长的那些句句嘱托,更是她比谁都了解百年书香世家的沈家,这样的家族培养出来的她的父亲,绝非一个贪恋权势的权臣!
但世子不知道这些,世子只知道她写下的那些关于朝廷动作不利于沈家的重要节点,便理所当然地认为沈家为了自保便会与朝廷分道扬镳!
想到这里,沈水清突然心又猛地被揪起,伴随一起的,是比方才更加刺激的剧痛!
“云歌,再给我一颗药。”
云歌脸上顿时露出慌乱,可面对沈水清已然惨白的脸,还有已经伸向左臂的右手,云歌不顾赖瘸子「三个时辰内只能服一颗」的嘱托,又把药给沈水清送去了一颗。
她哭着哀求道:“小姐您千万别掐,左臂都没一块好肉了!”
沈水清顾不得云歌的话,又慌忙吞下一颗可以救命的药!
药下肚之后,痛感虽然消失了些,但心依旧像是被凿开了一个大豁口,正在呼呼朝里面灌着冷风!
为什么?
为什么自以为救沈家的每一步,但其实都在害沈家!
不仅害了沈家,还似乎拉了更多人下水……
自大以为姐妹易嫁,邵誉风定能救沈家,可如今沈家前途未卜,邵誉风还被困在南州,生死未知。
让晋礼安帮忙对付沈淇,却落得晋礼安此生无后的结局。
引侯府尽快来迎亲的法子,最后竟让沈家落入四面楚歌的境地。
就连她打发时间在船上写下的胡言乱语,竟都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可若当真什么都做不了,又为何让她重来这一趟!
胸口的口子被扯得更大,沈水清低头看去,不仅有风吹冷她的身体,恍惚间似乎血也漫了一地。
还有解的,一定还有解!
沈水清突然想起了世子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
她立即从椅中站了起来!
“沈淇,不能让世子去问沈淇!”
沈淇一定巴不得南北冲突成真,这样或是南北断了联系,更或是沈家满门被屠,姐妹易嫁的秘密从此便从此尘归尘、土归土,就算有人疑心,也无法再确证!
这便是她最想要的结局!
沈水清迈腿跑了出去!
云歌气喘吁吁地跑在沈水清后面,她不敢问,更不敢劝,只装作沈水清只是有个平常急事般,生怕内院中那些多嘴的女人发觉了沈水清的异常,又在后面编排出一些难听的话来。
直到看见前方就是玉玲珑!
云歌再也忍不住了,若是再被世子爷一激,就是一次让小姐吞下十次药也不够!
于是她加快步子,抬手挡在了沈水清的跟前。
“主子,如今世子正在气头上,若不等明日再来?”她委婉相劝道。
“沈家已经等不到明日了。”沈水清看了一眼面露焦急的云歌,想了想又道,“你就站在外面等我,若是发觉不对劲,去找周嬷嬷想法子!”
“能有什么不对?小姐您别吓我!”
甚至云歌话还没有说完,沈水清便撇开了她进了玉玲珑!
院中一地茶盏破碎狼藉,而丫鬟们也不知道被赶去了何处,看来世子回了玉玲珑之后也没少发泄!
沈水清二话不说,立即走向那紧闭的屋门。
但还没有完全走近,便听见了世子从屋里发出的怒意!
“周大夫说的没错,的确有人在暗中给你下药才导致你如此局面。药是我的人下的,我进宫之前便交代了你一定会制造意外把根本没有的孩子栽赃给沈水清,只要你一行动,我的人就会给你下药!若你不说,上一次你逃过一劫,这一次便不一定了!”
听到这里,沈水清的脚步滞在了门边。
原来暗中那个还给沈淇下药的人,竟是沈淇的枕边人世子……
门里立即传出来了沈淇的撕心裂肺!
“为什么!”沈淇问。
“把你长姐逼进绝路太难了,若不是这样,她绝对不会说出沈家的阴谋!”
“哈!”
沈淇那一声笑,仿佛抽干了她身上的所有精气。
“你我夫妻一场,到头来居然只是一个你的棋子!怎么?不是把长姐带走了吗?没问出东西便来逼我了?”
“若你肯说,我还是那句话,你的命,你的地位,我都能给你。”
虽是看不见世子的表情,但那径直透过门的寒意,让沈水清不禁也打了个冷颤。
“你要我说什么?”沈淇一字一顿开了口,“说沈家有意南方独立后好称皇?说姐妹易嫁,是因为我长姐听闻你生性残暴,嫁给二爷才能在沈家称皇之后寻得活路?”
沈水清嘭地推开了紧闭的门!
“你闭嘴!”她走了进去,指着沈淇的鼻子,脸也因为太过生气而涨得通红,“沈家一门忠烈,岂容你三言两语便玷污!”
原以为沈淇会立即反咬,没想到这个已经伤痕累累的女人,却一言不发。
沈淇的泪汹涌在脸上,但依旧保持着尊严,努力让嘴角上扬来证明她根本没有输!
世子却不准备让眼前这两个女人再过多争辩,他一把扛起了沈水清,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径直又往外去!
“小姐!”院门口的云歌见状哭着追了上去,却被世子一脚给踢开!
“滚!”
世子扛着沈水清一路走出了内院,走出了侯府大门,接着便把沈水清一把给丢上了马!
“驾!”
沈水清甚至还没来得及问一句要把她带去何处,马便疾驰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