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光亮全程没有露出什么特殊的表情，倒是非常配合杨枭的叙述。
他绝对是个很优秀的听众，情绪价值很足，全程在杨枭讲述的过程中一直在“怎么会这样！”“天呐真是匪夷所思啊”“辛苦你了小杨同志”……
这场谈话进行了半个小时，杨枭该说的都说完了，这才抬眸去看眼前的二人。
艾情始终眉头紧锁，似乎在思索杨枭话里的重点。
宋光亮则和个捧哏的一般，他好像就是外行人，对这些玄学上的东西一无所知一般，对杨枭描述的血肉世界十分惊诧。
“好好好，小杨同志啊，你提供的这些消息对我们现阶段的调查来说非常重要！你放心，等回去之后我会让小艾把你说的全部记录下来，这对于我们的调查工作可以说起到了巨大的推动作用，你简直功不可没啊！”
又是一番官话客套之后，宋光亮忽然话锋一转：“不过小杨啊，是这样的。我呢，其实算是个外行人。当初特别办这一摊子事儿落下来的时候，上面实在找不到人接手了，这才让我过来接了这么个橡皮章子。”
“所以啊，我对你们这圈子里的事情不了解，也不怎么懂行，你可千万别介意啊！”
杨枭老老实实地点点头：“领导您这是哪儿的话？您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就是了，我知无不言啊！”
“哎！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宋光亮十分欣慰地冲着艾情道：“瞧见没？这样的小同志沟通起来就是方便，觉悟高！”
艾情扯了扯嘴角，笑得很干：“宋局，您想问什么就赶紧问吧。”
“小艾你这就着急了，和人家小杨学学，瞧瞧我们才聊了这么一会儿，我就觉得对他相见恨晚呐……”宋广联转头，笑眯眯地盯着杨枭，忽而问道：“小杨啊，我就想问问你。
无论是你们口中的血门，还是你刚才提到的邪道，我相信它们都是真实存在，我虽然不懂行，但是也绝对不会质疑你们这些专业人士。
但是我有个外行的问题，想请你帮我解答一下……
既然你们都是内行人，为什么当时小艾她什么都看不到，可是你却能看见那名邪道和血门的存在呢？”
别看宋光亮刚才一副真外行人的样子，但是问起问题来却是一针见血。
他的问题，也是艾情想知道的。
这个问题问完，甚至连艾情都紧盯着杨枭，有些紧张地等着他的答案。
之前在防空洞里的时候她其实就一直想问这个问题了，杨枭是怎么发觉邪道的存在的？
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
现在出来了，她又不好意思开口。
杨枭救了他们的命，这种事情肯定涉及到了他的隐私，自己张口就问始终不太礼貌。
好在宋光亮及时出现，算是问出了她想问的问题。
杨枭的眼皮动了动，对于宋光亮的问题倒是不意外。
他早就知道，有关邪道和血门的事情有一个最大的漏洞，那就是当时只有他一个人看到了这一切。
尽管后来进入血门之后，杜斌几个人也看到了那一方血肉世界以及在其中的怨魂，但是在他们眼里和杨枭眼里，那一方世界是完全不一样的。
就凭这一点，他们就能肯定杨枭身上肯定有什么特别之处。
杨枭知道这件事瞒是瞒不过去的，编瞎话也有可能被拆穿，到时候可能麻烦更多。
于是他干脆直接道：“这位领导，您也知道我们这种人就是跑江湖混饭吃的。干我们这一行的，谁还能没有两手压箱底的手艺呢？不是我不想告诉您，只是这种保命的东西一旦说出去了，那我以后可就没法混了……您说是吧？”
见他直接推辞掉了，宋光亮的脸色反而没什么变化，连忙点头道：“是是是，我理解我理解！这事儿怪我，这种问题确实是我唐突了……”
之后他很快就转移了话题，又询问了一些有关邪道的细节。
杨枭在这些事情上面知无不言，甚至还特地将邪道的真身居然是个年轻小伙的消息透露给了他们。
猜测邪道弄的这个阵法，很有可能是能帮助他返老还童起死回生的，不过很明显现在已经被他们的出现给彻底打破了。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宋光亮和艾情的脸色明显沉重了几分。
这下宋光亮似乎连客套都客套不下去了，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
看出领导想走，杨枭立马适时道：“宋局，我知道的我都说了。刚醒过来，我的精力还没完全恢复，您看……”
“对对对，这事儿怪我了。”宋光亮闻言立刻站起来：“你看看，明知道小杨你大病初愈，我还在这里问东问西，实在是我不应该了。”
“这样，你先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的直接找小艾！”
“你放心，你这次帮了我们特别办这么大的忙，我们说什么都不会亏待你的！”
“哎哟，那我就太谢谢您了，多谢领导关怀啊……”
两个人推推拉拉，客气了几句之后，这才把宋光亮和艾情送走。
病房的门刚一关上，杨枭的脸色就骤然冷下来，低声喃喃道：“这位宋局长不好应付啊……”
走廊里，艾情快步追上了宋光亮。
后者还是那副样子，端着手里的保温杯，见谁都是笑眯眯的。
可是从他身上却不会让人觉得谄媚殷勤，反而是一股子领导视察的亲和感。
“宋局，您觉得杨枭刚才说的话可信么？”艾情迟疑着问道。
“九分真，一分假。”宋光亮端起保温杯喝了一口，淡定道：“用大部分的真话，把他最想隐瞒的事实全都轻描淡写地掩盖了过去。”
艾情眉头一皱：“那您的意思是，我们不该相信他的话？”
“为什么不信？”宋光亮看起来不忧不喜，按下了电梯按钮，然后才道：“他的话大部分都是事实，至于被他隐藏起来的部分……就算我们能逼他说，他也未必会告诉我们真话。”
“再说了……”宋光亮进电梯前，冲着艾情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就是因为他身上的秘密多，我才亲自来了这么一趟，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