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彦晚上7点多才到家,家里四处昏暗,只有餐桌上方的一盏圆灯亮着,秦老师一个人坐在灯光底下吃饭,她任何时候,都非常注重三餐饮食,看到他回来,愣了一下。
时彦没有打招呼,径直坐到她的对面看着她。
这个场景,让他忽然想起小时候,他爸去世时,他们从葬礼上回来,母子两人也是这么面对面坐着,没哭,也没说话,默不作声吃晚餐。
因为在葬礼上把该哭的眼泪都哭完了,今后要做的是面对现实生活。这是他妈妈当时说的,之后他们母子也是这么做的,努力而积极地面对之后的生活。
所以这一次,时彦并没有太多负面或者悲观的情绪,这一路回来,他想的只有如何找最好的医疗资源,如何治疗,只去想解决办法。
秦老师亦是很平静:“吃饭了吗?”
“在飞机上吃了。”
“我跟张承还有唐苏说了,没必然让你回来,今天复查的结果要一周后才出来。”
秦老师深怕时彦又说她和唐苏联系,所以急忙解释道:
“今天上午也是赶巧了,医院的体检中心通知我过去,恰好遇到了唐苏。好像是体检中心有一台她们公司的设备出故障了,大过年的找不到维护人员,只能找唐苏过去报修。她陪我看完了体检报告,又告诉了张承。”
时彦:“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医生怎么说?”
“结果没出来,医生只能说疑似。但是八九不离十,你外婆也是乳腺癌,大概是遗传。”秦老师说得轻描淡写,尽量让自己语气轻松。
可怎么能真的轻松?她一天小腿都在发软,头脑也是嗡嗡的,想了很多,把自己的一生都想了一遍,千头万绪。
她的一生算是喜悲参半,喜的是自己的事业发展平顺,儿子优秀且孝顺;悲的是青年丧夫、独自抚养孩子长大成人,个中艰辛只有自己能体会了。
喜怒哀乐都体验了一遍,细想起来也没有太多遗憾了,唯独是担心儿子时彦,怕自己万一真有个三长两短,他在这世上就真是一个人了。
时彦点头:“到时我陪你去取结果,没事的!”
他始终没有慌张,没有焦虑,表现始终很稳重,在给秦老师一种可以依靠他的感觉。
“嗯,问题应该不大,你外婆快80了才去世的,现在医疗条件比她那时可好太多了。”秦老师安慰他,也是给自己鼓劲。
母子俩人都在努力给彼此信心,这也是他们一惯以来的处事方式,遇到问题先想解决办法,尽量不带情绪进去。
时彦的物联网公司是以医药溯源系统发展起来的,长期合作客户以医药公司和医院居多,所以在医疗系统有不少资源。
回到书房后,他便联系了几位熟悉的医生,让他们帮忙推荐好的医院和医生,自己也提前了解这个病相关的资料,至少做到心里有数,才能更从容。
等忙完,已经夜里很晚了,这才看到手机微信上,女孩刚才发来的信息
:时老师,睡了吗?
不是她平时的风格,带着一点小心翼翼,怕打扰到他似的。
他直接发了一个视频请求过去,那边秒接了,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
“我很担心你。秦老师没事吧?”赵叙宁憋了一个下午和晚上,没敢找他,怕他忙。她只知道是他妈妈可能出事了,但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担忧到临睡前,才没忍住,小心翼翼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对不起宁宁,今天有点混乱,才没联系你。”在秦老师面前表现得再从容镇定,现在也有点垮了。
“秦老师怎么了?”
“疑似乳腺方面的问题,还没有出结果,别担心。”他其实不太想跟她说这个,不忍把生活不好的一面展示在她面前。
“时老师你也不要太着急,秦老师没事的。”
赵叙宁干巴巴地安慰,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比较恰当,她人生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家里的长辈,一个比一个活蹦乱跳。唯一照顾生病长辈的经验,还是前阵子帮洛清看护了一下她妈妈。
“好,早点睡,别熬夜。”
“晚安,时老师。”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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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老师的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没有任何侥幸的心理,确诊了,但庆幸的是,不是最坏的结果,是早期的,痊愈率很高。
陪她们一起来的还有张承和唐苏,他们都是本地人,在医院有不少关系。
时彦看到结果,稍稍松了口气:“我在森洲那边已经找好医院和医生,一会儿把检查结果发给医生看,他们会尽快做出治疗方案。”
他是计划让秦老师去森洲治疗,毕竟那边的医疗水平要远高于这里。
秦老师拒绝:“没必要,在这家医院就挺好的。”
“妈,这次必须听我的。”时彦很坚持,生命只有一次,一点风险都不能冒。
他一叫她妈,秦老师就知道他的态度了,转念一想,他的工作也在森洲,如果她执意要在自己家的医院治疗,他势必要来回跑,很辛苦。
张承也在旁边说:“我和时彦都在森洲,您过去治疗,我们也方便照顾一些。”
秦老师只好答应,但是强调:“到时不要你们照顾,给我请个护工就好了。”
她最不想麻烦别人,哪怕是自己的儿子。
一旁的唐苏也说:“森洲医疗条件确实更好。阿姨没事,我年后也有一个项目在森洲,正好也可以过去搭把手。”
治疗是越早越好,所以时彦很快就开车带秦老师回森洲了,来之前就和医生打好招呼了,直接入院办理手续。
赵叙宁本是计划在家多呆几天的,但是知道秦老师的复查结果之后,她就提前回到森洲,跟他们一起去医院办手续。
时彦看到她,心里暖暖的,过去抱了抱她:“你陪一下秦老师,我去办手续。”
给她安排点事情做,免得她胡思乱想的。
“好”
秦老师看到她,有些过意不去:“宁宁,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