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底一过,夏日的骄阳就照耀在大晋繁华的土地中。
这天,绣翠被沈定珠恩准出宫,让她帮忙购买些许宫外有趣的读物玩具,带回宫中给萧心澄他们。
只是绣翠没想到,沈定珠还请了西追跟着她一起,名曰保护她。
两人并肩走在繁华热闹的大街上,辰时刚过,街上叫卖的声音不绝于耳,宝马香车来往不断,西追始终走在外侧,不动声色地护着绣翠。
绣翠几次抬眼,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很腼腆地开口:“将军,其实奴婢对这段路很熟悉,您若有事,可以先去忙,一会买完了奴婢就回宫去了。”
毕竟,沈定珠疼爱她,绣翠知道,可她怎么好意思让十六卫的大将军做她的护卫。
西追穿着纹山海的淡褐常服,一张硬朗俊毅的面孔,格外出众,他浑身气势与普通人不同,一看就知是高官武将,走在绣翠身边,也很是扎眼。
“你是觉得,不方便让我陪同吗?”西追低头,乌黑眼眸看着她。
绣翠一怔:“奴婢没有觉得不方便,只是怕耽误将军的事。”
西追:“我今日的事,就是陪你买完东西,送你回宫。”
他都这么说了,绣翠也不再拒绝。
西追目光重新看向前方,却微微偏头,对着她说:“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将军请说。”
“这里是宫外,我也不是执行秘务,所以你不用总自称奴婢,就当与朋友出来走一走。”西追说完,绣翠怔了怔。
她垂头想了片刻:“好,那就多谢将军今日的包容了。”
她指了指不远处的首饰店:“可以请将军稍等片刻吗,沉碧马上要过生辰了,我想去给她挑几件礼物。”
西追当然没有意见,他知道,瑶光宫上下团结一致,皇后娘娘身边两个心腹大宫女,关系好的情同姐妹。
首饰店里没多少人,绣翠进去以后,就去看稍微便宜的簪饰。
沈定珠平时给她们的赏赐不少,她自己的月俸也够多,但攒了这么久,她也只买得起二三百两的东西,再贵一点,就没那么多银子了。
绣翠耐心地挑选,沉碧喜欢绿色荷色,她拿起一根通体碧绿的宝簪,簪头镂空,里面还有一颗晃动的小金珠。
“姑娘真是好眼光,这是我们店里最后一根‘玉抱金’了,只要四百六十两,就能买走。”
绣翠一听,笑容便有些淡淡地将簪子放下来:“那我再看看别的。”
她身上的银子加在一起,也不过三百两。
这已经是她攒了一年的钱了,原本是想用这些银子给自己买一身嫁衣和盖头,再给自己添点嫁妆,但现在她跟陈衡告吹,便准备拿所有的银子来给沉碧买礼物。
西追看着她喜欢那根玉簪,便说:“我替你买。”
绣翠一惊,忙道不可:“将军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这个太贵,沉碧恐怕也是要骂我乱花钱的,我再瞧瞧别的就好。”
西追:“无妨,大不了,就当我暂时借给你的,你想还的时候再还。”
绣翠果断摇头,绝不肯收,西追见状,也不强人所难,恰好此时他的一名友人从外路过,招手喊了一声他的名字,西追便对绣翠道:“我去去就来。”
绣翠瞧着他走到外面跟友人寒暄,那名友人看进铺子来,瞧见绣翠,脸上浮起猜测的笑容,不知说了什么,西追也看向绣翠,他稍稍点头,那名友人就笑的更加灿烂。
绣翠没有多想,收回目光,又去看别的首饰。
正在这时,旁边进来一道身影,停在了她旁边:“掌柜,我来取前些日子定的凤冠。”
大晋的习俗,女子出嫁时,只要是正妻,皆可以穿凤冠霞帔。
但凤冠通常用赤金打造,寻常人家做不起,就用攒金冠来代替,一顶凤冠,哪怕做工最简单的,也要八九百两。
绣翠听见这个声音,只觉得耳熟,她抬头看去,恰好对方也看过来。
一瞬间,绣翠皱眉。
刘芳诗笑了起来:“原来是绣翠呀,你也来买东西?”
绣翠不想跟她过多交谈,冷淡地说:“随便看看。”
掌柜的让伙计去将做好的凤冠拿出来,刘芳诗忽然握住绣翠的手腕:“绣翠,你跟着皇后娘娘那么久,见过娘娘那么多首饰宝贝,你眼光一定好,别急着走,帮我看看我的凤冠怎么样。”
绣翠拧眉,抽出手来:“我没有时间,刘姑娘自己觉得好就行了。”23s.com
掌柜见绣翠要走,忙问:“姑娘,这一根‘玉抱金’你真的不买吗?这可是我们店里最后一根啊。”
刘芳诗眼波流转,捂唇笑了起来:“掌柜,你这不是为难人吗?这东西这么贵,你让我朋友怎么买?”
“贵?我这可是最便宜的价格了,这条金街上,二位贵客去打听打听,哪有‘玉抱金’比我的更便宜。”
刘芳诗侧眸看着绣翠:“话虽如此,但绣翠,你应该没那么多银子吧?要不要我帮你付了?”
她说着,摘下腰间的荷包,从里面掏出一沓银票。
“陈大哥怕我受委屈,将他剩下的积蓄都交给我了,帮你付的话,也不成问题。”
绣翠听出刘芳诗的炫耀之意,她冷冷道:“哪怕是统领,一个月只有八十两的俸禄,他攒的再多,够你这么花吗?”
刘芳诗甜蜜一笑:“这就不是你操心的问题了,陈大哥愿意给我,何况,再有几日我们就成婚了,他不给我,难道给别人?”
她说着,直接把所有银票都放在柜台上。
“掌柜,那根‘玉抱金’的簪子,给我包起来,她不买,我买,我看上了。”
掌柜笑得合不拢嘴:“夫人真是大气,怪不得上次您家大人陪着您来的时候,您要什么他都给。”
绣翠听的毫无波澜,陈衡又不是巨富,他多少家底,绣翠心里一清二楚,刘芳诗在这里出手阔绰,是没考虑过以后他们的日子怎么过。
绣翠正想走,却没想到西追已经回来了,刘芳诗看到他就心虚害怕,连忙低了低头,又抬起眼风悄悄打量。
西追没看她,只对绣翠道:“不用在这里买了,我朋友正好回京,他有个玉石山庄,方才问了他,可以让你随便挑,我现在带你去。”
他说着,指了指等候在外面的友人,是个做生意的青年人,穿着讲究,见西追和绣翠一起看过来,他招手笑了笑。
首饰店的掌柜一看,惊讶道:“哟!那位不是袁东家吗?”
绣翠不认识,只朝西追点点头:“麻烦将军了。”
她跟着他离去,徒留刘芳诗站在原地,瞪着眼睛,一脸诧异。
“掌柜,袁东家是谁?”
“我们店里这些玉石,都是找他买的,不过夫人您就别考虑了,他的玉石庄子,不对外出货,只大量卖给我们这些商铺。”
刘芳诗捏着已经瘪了的荷包,气的暗中咬牙,可又无可奈何!
绣翠这个不要脸的,之前为了陈衡哭的要死要活,现在还不是转头就勾搭上了西追将军?
掌柜的将那一根‘玉抱金’装好,给刘芳诗送来的时候,刘芳诗脸色奇差地一把接过,气冲冲地走了。
她直接去了陈衡家里,陈衡今日在宫中轮值,自然不在家,家中只有陈母一人。
刘芳诗受了委屈,在陈母面前装的可怜,说绣翠得了势,果然跟西追勾搭在一起了,还给她气受。
往常陈母都跟着她一起骂绣翠,但这一次不知怎么,陈母对她的态度有些微妙,临到刘芳诗要走的时候,她还跟刘芳诗说:“你没事的时候,好歹也多多关心衡儿,他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呢。”
刘芳诗心中不痛快,听了这话,更有些不高兴。
她勉强笑了笑:“知道了婆母,我先回去了,陈大哥若回来了,你让他来我家找我一趟。”
刘芳诗走后没半个时辰,陈衡就回来了,他是回来用午膳的。
可他进了正厅,就看见陈母绷着脸色,坐在那,也不说话。
“娘,您怎么了?为何看起来不高兴?”
丫鬟端着水盆上来,陈衡一边净手,一边疑惑。
陈母语气森森:“衡儿,你跟芳诗天作之合,娘很满意你们的亲事,但你偶尔也要说一说她,她乱花的银子,那可都是你辛辛苦苦一点点挣回来的!她刚才来过,又去首饰店买了新簪子,若不是她说,我还不知道你在首饰店给她定了足金的凤冠,你真是糊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