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知肚明,这一切都是他偷来的。
这短暂的时光,他还想多一点,再多一点……
于是,就在一眨眼的瞬间,靳平洲落在油门上的脚,猛地往下一轰!
然而后方车辆不甘示弱。
靳平洲选择线路,故意避开繁华的街道,往沿海公路驶去。
深夜,宽敞的沿海公路车流并不多。
靳平洲车速飙的很快,若是换做旁人,早就该失神尖叫,害怕发抖了,可是温乔却还是没有丁点表情的坐在那里。
她似乎还没察觉到后头的不对劲,她依旧自顾自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自从生病之后,她也经常会这样陷在某个情绪里迟迟出不来。
她会很用力,很深入的去想那些脑海里模模糊糊的事情。
身后的那辆银灰色超跑很快就追了上来,与靳平洲的那辆黑色迈巴赫并驾齐驱。
沈渡往左侧一侧头,就看见了坐在副驾驶的人。
“乔乔。”他喊着她的名字。
没有声嘶力竭,只是类似轻轻的一句低喃,却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地感应,将那个灵魂都好像已经飘走的女人,给拽了回来。
温乔像是一台生了锈的机器,笨重缓慢地将脑袋往右侧偏了过去。
沈渡早就已经将车窗放下。
四目相对,在两辆车的高速追逐中,温乔仍是清清楚楚地看清了他的脸。
她脸上的麻木恍惚在顷刻间散去,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眸,也在那一刻,有了光。
她的指尖紧紧地揪着安全带,心开始跳的很快。
“老公……”
听到那忽而一声低喃,靳平洲嫉妒的要发狂。
车速已经到了极限了。
也就是在这时,那辆银灰色超跑超过了他的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最前方,猛地一个压弯漂移,一路带火花似的,在他们前方停了下来。
车子横着拦截了往前的去路!
靳平洲一脚刹车踩停,两车之间不过几步的距离。
车子停下的那一瞬,温乔条件反射地想打开车门,却发现车门被锁死了。
温乔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一个半夜,她的所作所为就是一场荒唐。
她看着靳平洲,眼里从茫然的平静到生出一丝慌乱。
“是我的错,我不该大晚上的打扰你,是我疯了……”温乔声音嘶哑地说着,本来如一滩死水的人,这会却动荡的像是掀起了狂风大浪,“你放我下去,你放我下去……”
靳平洲从未见过温乔如此失控的样子。
哪怕他们分手时,她也只是冷冷淡淡的转身。
“我还没有回答你。”
靳平洲话是对着温乔说的,可是他的眼神却落在了车子的前方。
他看着沈渡走下车,甩上了车门,朝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沈渡距离他们的车不过也就几步路。
他其实也就只剩两三句话的时间。
温乔一边看着朝自己走来的身影,一边听着靳平洲的声音,脑海里激烈的拉扯像是两辆车高速的碰撞。
“你不是想知道那晚在四季酒店的人是谁吗?”
“那晚的人,不是我。”
“也不是什么强奸犯。”
“他是沈渡。”
“那晚……是他救了你。”
他想告诉她,别害怕,那糟糕透顶的一晚,那阴差阳错的一晚,不是她的噩梦。
他想告诉她,她深爱的男人是她的救赎。
他不要她再受到刺激了。
尽管这些都是事实,但从靳平洲口中说出来,又变得很不一样了。
温乔错愕的看了一眼坐在驾驶位的男人。
靳平洲却没有再看她。
今晚这偷来的时光,已经是一种很大的奢侈了。
靳平洲野心很大,从来就是那种不能轻易被满足的人,可如今在温乔身上,他哪还敢得寸进尺?
他终于认清楚了自己的内心。
他爱她。
在占有未遂后,他认命,认输。
不想再伤害她。
在沈渡靠近的那一瞬,副驾驶的车门被打开,温乔冲了出去,撞入沈渡的怀中。
沈渡不知道他们之间在这几个小时里发生了什么。
此刻温乔贪婪依恋地抱着他,让他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有种失而复得的惊喜。
不过当他的视线落向坐在车里的靳平洲时,迅速就沉了下来。
靳平洲知道,他得为这偷来的几个小时的时光,付出代价。
可……那又如何呢?
“对不起,我不该乱跑……我脑子里很乱,我不知道我怎么就将电话打给了他,我不知道我怎么就跑出来了,我们回家,回家好吗?”她急切地说着,眼泪哗哗地掉了下来。
“好,回家。”他抚摸着她柔软的长发,亲吻她的额头,“别怕,再过几天就会好了,等做了手术,你就会好起来的。”
*
在这样反反复复的记忆障碍里,距离手术的时间只有两天了。
这一天,是沈渡所期盼的,也是他所害怕的。
那天,他跟沈母说,他想去青山古寺一趟。
沈母听了,十分的震惊。
她虽然每月初一十五都要去青山古寺烧香拜佛,哪怕是在从小的耳濡目染下,可沈渡以前却从不信这些,甚至有好几次,他将她送到了青山古寺的山脚下,他也只是枯坐在车里,不肯踏入那块地半步。
可这会,他竟然说,他想去那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