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欲晚浑浑噩噩地往外走,男人拦在她面前,仍旧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孔。
“想见贺董就跟我来。”
她忙不迭地点头,裹紧棉服,跟着他上车。
在车上温欲晚一直盯着窗外。
天空灰蒙蒙的,大地仿佛被笼罩了一层浓雾,细小的水分子在空气中蒸发,乌云聚集,时间还不到五点,整个天空就阴沉下来,拉扯着云雾往下坠。
她脑海里想象着一会有可能发生的事,时不时用袖口抹去泪水。
男人侧目看向暗自神伤的温欲晚,有些于心不忍,总觉得这次祁湛做的有点过分了。
“我叫万柯是贺董的特助,之前一直在国外,所以太太您没见过我。”
温欲晚对他的自我介绍丝毫不感兴趣,闷闷地嗯了一声,看着车子走的路线,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抬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庭舟在哪?”
“贺董在医院。”万柯如实回答。
果然,温欲晚最害怕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她前面也给韩芝芝发了消息打了电话,同样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她一直克制自己不要往最糟糕的方向去联想,然而现实摆在眼前,她不得不承认。
是她太过自以为是了。
以为贺庭舟会来找她,以为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
没想到他根本支撑不到来找她。
心口一窒,呼吸之间牵连着心脏阵阵刺痛,她哀伤地盯着万柯,眼底尽是愧疚,“他…他还好吗?”
“刚才打电话联系过了,应该没什么大碍。”万柯看她像是很懊悔的模样,心底的怨言少了几分,说话的语气也和缓了点。
“那就好…那就好。”
温欲晚低头喃喃自语着,左手牢牢地捏着右手上的婚戒。
车子停在一家私人医院门口,万柯带着温欲晚从小门上楼。
扑面而来的消毒水味格外刺鼻,入眼便是冷色调的白,光洁的瓷砖和明亮的灯光,衬得走廊空旷静谧,安静到温欲晚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看到的第一个人是祁湛,她并没有感到意外。
她给祁湛打过电话,结果被他三言两语给糊弄过去,阴阳怪气地让她觉得莫名其妙,什么都没问出来,还被他暗戳戳地讽刺了一番。
看见他在这,温欲晚瞬间了解了他的心情。
为兄弟出头,她可以理解。
“我以为贺太太在和江同学打情骂俏呢,竟然还有时间来看你这个不值钱的老公。”祁湛故意大声讽刺,语气里尽是不满。
温欲晚深知,在口舌之争上,她很难打败一个赫赫有名的律师,为了不浪费时间,她直言道,“祁律师等我见过庭舟,你想怎么审判都行,我现在只想见他。”
看她往前走,快走到病房门口时,祁湛一个大跨步,伸手挡在她面前。
“贺太太,进去之前,我有句话想问你。”
“你说。”她皱起眉头,踮起脚尖想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往里面看,结果小玻璃窗被人用窗帘挡住了,她什么都看不到。
“如果他今天还是什么都不说,你打算怎么办?”来的路上温欲晚就已经想好了。
她之所以那么在乎贺庭舟从前的事,大多数时间是因为没有安全感。
无法确定他的心意,在付出得不到同样的回报时,她会生出退缩的念头,为了打消自己的顾虑,她会极端想要了解贺庭舟的全部。
最好是事无巨细。
所以过往的事显得格外重要。
但在看到她大学时期的照片时,这些盘旋已久的不安情绪瞬间烟消云散。
他没骗她,他大概很早就喜欢她了。
她很确定,这段感情并不是她单方面的独角戏。
“我不会再逼他了,每个人都应该有属于自己,不想让别人窥探的秘密。”她整个人显得很松弛,泪痕被风干在脸颊上,说得很认真。
祁湛耸耸肩,抬手敲敲门,“能进来吗?”
“进。”
沙哑的男声从里面传出来,温欲晚的眼睛顿时亮起来,推开门,看见躺在病床上的贺庭舟,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开始往下掉。
她不是个爱哭的人,今天一天恐怕把以前二十多年的眼泪都给流干了。
贺庭舟躺在病床上,面容憔悴,胳膊上包扎着纱布,血渗透过纱布,洇出一团刺目的红。
看见温欲晚进来,他眼底闪过一抹惊讶。
“你怎么来了……”
他强撑起上半身,说话声音断断续续的,等温欲晚走近了,才看见她哭得梨花带雨的,忍不住的心疼,用力抬起胳膊,指腹擦拭着她的泪水。
“怎么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听着他温柔的语气,温欲晚怔怔地看着他,“你…你不知道网上的事吗?”
“咳…你是真想气死我。”他咳嗽了几声,喘着粗气说,“我要是没看见,也不会躺在这了。”
看到他现在这么淡定,肯定是刚才吃了不少苦头。
根本不敢去看他受伤的胳膊,也不敢去想象他是怎么弄的。
温欲晚哭得愈发伤心,一边狼狈地擦眼泪,一边给他倒水,抚着他的后背,哽咽道,“既然看到了为什么不来质问我?为什么啊……”
接过水,他抿了一口,肺部火辣辣的感觉少了点,他拉着温欲晚坐下。
“真不知道你是来看我的,还是让我病更重的。”贺庭舟无奈地拿着纸巾给她擦眼泪,整张脸都哭成个小花猫了,上气不接下气的,好像孩子失去了心爱的玩具一般。
看着看着,他宠溺地笑了,揽过她的肩膀,把她抱在怀里,轻拍她的后背。
“好了不哭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听话。”
温欲晚靠在他怀里,垂眸就能看见他受伤的胳膊,愧疚感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好半天才从喉咙里发出声音。
“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来刺激你…庭舟,我以后不会了。”
贺庭舟松开她,抚摸着她被泪水打湿的面庞,红红的眼睛像小兔子,他低头轻柔地吻了吻她的眼睛,沉声说道。
“你肯定不会了,因为你没机会了。”
“晚晚,你的方法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