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嬷嬷边哭边道，“女郎，老夫人的身子骨近日是越发的虚弱，哪里还经得起那一路的颠簸？只怕还没到赣阳，人就撑不住了……老爷他……他这是……”
他这是要让老夫人死得远远的。
后面的话，花嬷嬷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说出来。
江菀蹙了眉，“不至于。”
江守序再狠，这毕竟是他的亲娘，便是不为其他，也得为他的官途着想。户部尚书已经快到告老还乡的年纪，若是江老夫人过世，他得丁忧三年，等守完孝，哪里还有他上升的位置？
不过江守序为何要匆匆将江老夫人送到赣阳？以江老夫人如今的身体状况，很难支撑得下去。
“女郎，您救救老夫人，”花嬷嬷满脸惶然，“老奴跟了老夫人一辈子，实在不忍心看她就那样……”
虽然她未必对江老夫人有多少忠心，但毕竟主仆多年，真让她眼睁睁看着老夫人去死，她也是不忍心的。
“放心，”江菀神色淡淡的，“有我在，没人能带走她。”
她还没从江老夫人的嘴里问出她母亲去世的真相，谁也休想从她手中将人给弄走了。
里间的江老夫人的眼神原本有些涣散无神，听见江菀的声音，眼里面渐渐多了些光亮，哑着嗓子朝着外面唤了一声，“阿菀！”
江菀起身走过去，瞥了一眼倒在地上捂着头哀嚎的两个嬷嬷，开口吩咐银荷，“太吵了，拎出去。”
银荷上前揪住那两个老嬷嬷的后衣领，一手拖一个，轻轻松松的将人丢进了院子里。
铜菊见状，飞起一脚，将那大汉也给踢了出去。
花嬷嬷原本还在嚎着，见状吓得捂住了嘴，对这二人使劲摇头，然后踮着脚小跑着溜了出去。
屋里面静了下来。
江菀抬手慢条斯理的替江老夫人整理凌乱的衣襟，嘴角略带着几分嘲讽的勾了起来，说出的话却动听极了，“祖母，您就安心的待在府中，有阿菀在，必不会让您被父亲送到赣阳的乡下。”
江老夫人盯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浑浊的老眼里多了些泪光，任由江菀扶着自己躺下后，才长长的叹了一声。
“阿菀啊……”
“好阿菀……”
没想到最后竟是这个孩子护着她，伺候在她跟前。
她那如珠如玉疼了多年的好儿子，却是嫌她妨碍他的前程，要将她送得远远的。
旁人不知晓江守序的盘算，她这个当母亲的如何会不明白自己儿子的心思？
不过是想着天高皇帝远，乡野之地又偏僻，便是她这身子骨撑不下去，也好隐瞒她的死讯。
她疼了他一辈子，替他忙了一辈子，也瞒了一辈子，没想到他为前程抛弃了她这个生他养他疼他护他的老母亲。
不，她早该想到了。
当初他为了前程，勾结外人那般对待他自己的结发之妻的时候，她就该想到有一日她也会落得这个下场。
“祖母，莫要多想了，您好生歇着吧，我让花嬷嬷进来伺候您。”
对待江老夫人，江菀只乐意做些面子上的事，说几句得体的话，忽悠忽悠她，真让她真心实意的安慰这心肠歹毒的老太婆，她可做不到。
听到江菀要走，江老夫人一下就慌了，忙拽住了她的衣袖，“阿菀，不……不走……”
“祖母对不住你……”
江老夫人一双浑浊的眼里满是愧疚，抓着她的手也微微发颤，嘴唇也哆哆嗦嗦的抖着，“祖母对不住你，也对不住你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