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曜先给了何清一个眼神。
何清明白,示意所有人后退。
大部队退到一个听不到他们说话的距离。
顾景曜的神情覆上一层寒霜,薄唇深深一抿,抿出冷寂:“什么病?身体,还是心理的?”
工作日的办公秦静谧而沉寂,只有阳光照射在洁白如镜的瓷砖地面。
两个男人对面而立,同样长身玉立,同样疏离冷漠,对视里,谁都没有落于下风。
商时序告诉他:“那天晚上,她在公司加班,发了高烧,却不吭声,硬扛着,直到烧得晕晕乎乎,才去茶水间接水吃药,结果因为撑不住,杯子摔了,人也晕倒了。”
“大厦的保安很粗心,没有发现茶水间有人,以为员工都下班了,直接关了灯,还锁了门。”
顾景曜眼底狠狠荡开一抹浪潮。
“我怎么都联系不上她,派了很多人去找,天快亮的时候才找到,她当时已经醒了,她在昏迷的时候做了噩梦,被噩梦惊醒的,后来我问她梦见什么,她说……梦见以前那些事了。”
顾景曜唇上很快失了一抹血色。
商时序缓缓又冷冷:“她那段时间工作的不顺,总让她想起她上一份工作,想起她上一份工作遇到的人,遇到的事,那些东西让她本就压抑的心情变得更加沉重。”
秦颜晚上一份工作,确切说是在沈氏,担任沈徊钦的秘书。
但顾景曜心知肚明,能让秦颜晚做噩梦的,只能是他了。
她是在工作不顺的时候,想起在他手下工作的时候吧。
“她本就在情绪的临界点,噩梦醒来后独自面对黑暗、幽闭,没有带手机联系不上外面,大声呼救无人回应,她的悲愤到了巅峰,她躲在桌子底下哭,拼命地想摘掉手上的戒指。”
商时序的声音很紧,像一根拉到极致的弦。
“可是摘不下来,怎么都摘不下来,崩溃的情绪作用下,她干脆用茶水间里的水果刀,把整根手指切下来!”
顾景曜的胸口剧烈一震。
他才知道,原来是在这种情况下,原来她是这样切下手指。
商时序一字一句让他知道:“最初那段时间,她就是这样,生活中遇到任何的不顺,都会让她想起那段不堪的过去。”
“医生说,这是一种很严重的心理疾病,她已经开始自残,再这么下去,她一定会在将来的某一天,以一种非常惨烈的方式杀了自己。”
“那之后我推掉手里大部分工作,专心守着她,照顾她,是我带她走出那个困境,她人生最低谷那段时间,是我陪她度过,你是让她坠入地狱的人,而我是拉她回到人间的人。”
“所以,时至今日,顾景曜,你怎么还有脸接近她?”
顾景曜被刺中了心尖的一点,下颚瞬间绷住。
不过转瞬,就化为一抹轻诮:“我跟她的事,不劳克洛诺斯先生点评,退一万步讲,我好的,坏的,都是真面目出现在她的面前,而你呢?”
“你又是以什么身份?什么名字?什么关系?站在她身边?”
接连四个问句,犹如惊雷入海!
乌黑的瞳对视茶褐色的眸,商时序那一刻的脸色同样是冷硬。
这一下,哪怕外人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但看气氛也知道两人情况不妙。
何清和池南对视一眼,各自上前站在自己老板身边。
这边喊:“顾总,午餐已经安排好了,是否现在就去餐厅?”
那边喊:“商总,我们下午还有行程,现在可能要先走了。”
他们都是想要阻止这场对峙,阻止这场一触即发的翻脸。
毕竟,大庭广众,真闹开了,对彼此影响都不好。
商时序侧头,走廊是回形的,上一层秦看得见下一层秦,他忽而道:“下面是员工娱乐区?好齐全的娱乐设施,好像还有击剑?”
他的话题似乎又回到视察公司上。
顾景曜说:“有,克洛诺斯先生有兴趣体验一下吗?”
商时序一哂:“听说顾总什么都会,那我今天,就冒昧讨教一下。”
击剑……
何清和池南都觉得不妙。
说是讨教,可这不就是,动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