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岚语从府门一路走到正厅,见府中摆设简朴,毫无铺张奢靡之感,不由得对杜府的感官更好了一些。
她和杜夫人聊了几句后,更觉得杜夫人虽为女流,可谈吐之间无后宅妇人般的斤斤计较,反而极为识大体。
杜府虽比不得一般世家,却自有灵韵,果真是个极不错的选择。
她端起茶杯细细抿了一口,“此前早就听闻杜大人对园林造诣颇高,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杜夫人至今摸不准她们过来是何事,聊了一阵子后却觉得她们并无恶意,期间偷偷看向杜沁栀,却见她一副坦然的模样,心中的疑惑不减反增。
为何她有一种众人皆知晓,唯她不清楚的感觉?
听到林岚语说话,赶忙道:“世子夫人谬赞,拙夫这点小能耐,难登大雅之堂,幸得世子夫人不嫌弃。”
林岚语笑了笑,见时机也差不多,慢慢开口道:“事实上今日前来杜府,是有事相商。”
见终于步入正题,杜夫人反而松了一口气,“世子夫人请讲,若有我们能帮忙的地方,必定竭尽全力。”
“我今日来,是为了小二的婚事。”林岚语看着杜夫人的脸色道:“杜小姐蕙质兰心,才貌双全,我们对杜小姐很是喜欢,想向杜府提前,侯府想与杜府结秦晋之好,不知道杜夫人意下如何?”
“什么!”杜夫人大惊失色,笑意盈盈的脸瞬间淡了下来,“谈亲事?!”
林岚语见她这般反应,愣了一下,杜夫人只怕是并不乐意。
她脸上带着笑,柔声道:“杜夫人可是对我们可是有不满意的地方?”
杜夫人的态度冷了下来,不咸不淡道:“臣妇不敢,只是侯门高贵,我们杜府小门小户,小女出身普通,只怕是高攀不起。”
林岚语暗叫不好,若是杜夫人有明显的情绪,尚且好办,就怕这种沉默的抵抗,想要沟通都找不到法子。
她看向陆清澜,见陆清澜也是微微皱眉,不自觉捏紧了手帕。
“杜夫人,我们是真心实意想和杜府结亲,并无任何目的。请夫人放心,沁栀嫁与侯府,我们必定当成自家妹妹看照顾,绝不会让她受丝毫委屈。”
林岚语笑着开口道:“小二虽是武人,可并无武人的粗鲁,自会珍爱沁栀,侯府各公子也并无纳妾的习俗,沁栀将会是侯府唯一的二少夫人,还望夫人考虑考虑。”
杜夫人心中虽不喜,见林岚语这般低姿态,也没有继续摆脸,缓和了态度,“我对侯府并无意见,只是……”
“只是平北将军早年丧妻,又是武将,我没有诅咒侯府的意思,可自古武将上战场,便是把命别再裤腰带上,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若是平北将军出事……那我女儿岂不是……”
“世子夫人想必也有此体会,世子在北境一日,您便不得安稳,时时为他担心。”杜夫人脸上带着几分伤怀,“为娘的不求她能大富大贵,但求她能余生安稳幸福,这一点,还请世子夫人和郡主谅解。”
林岚语被杜夫人戳中心事,顿时不再言语。
杜夫人说得没错,嫁给陆清渝的那天起,她虽幸福,却也没有睡过一天安稳觉。
自从他去了北境,她便时常做噩梦,要么是梦见他浑身是血躺在战场上,要么便是梦见他躺在棺椁上了无生息,不管哪一种对她来说都是致命的煎熬。
每每从梦里惊醒,她都无法再入眠,只能祈盼着他在战场上平平安安,少受一点伤。
陆清澜闻言也心中一痛,前世的记忆不受控制翻涌出来,她握紧双手,这才堪堪忍下去。
她虽无比赞成这门亲事,可对于杜沁栀来说,这无疑是一场赌注。
就看她愿不愿意赌了。
而杜沁栀听得杜母一番话后,心中同样是一痛,她无法想象失去陆清霄是什么样的感受,只知道,即便是生命的最后一刻,她都想陪在他身边。
见大家都不说话,杜沁栀突然站起来,轻声道:“若是因为担心之后发生的事情,便斩断现在一切可能,对于以后来说,是不是过于残忍?”
“难道两情相悦,两人携手共度余生,不比丈夫妻妾成群,红颜独守空房,更重要么?”
杜沁栀冲着杜母一跪,坚决道:“娘,我是真的喜欢将军,求娘成全我!”
“你……”杜夫人心中一惊,“你……你竟……”
“你可是女子,怎么可能说这样的话!你读得礼义廉耻都去哪里了!给我去祠堂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