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若是还未曾想好要什么,便等你想好了再来寻朕吧。”
皇帝这话,也算给了彼此台阶,为的就是全了两人的脸面,可偏偏武毅却没有就此收手。
他道:“微臣已然想好了,一身军功只想换来给卿卿的一个名分。”
“啪塔——”
皇帝手边的杯盏忽而掉下了桌碎了一地,似乎也彰显着皇帝的怒气。
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众人是大气也不敢出。
皇帝没开口,驸马却也没有开口,这似乎是一场无声的博弈。
夏清宁知晓这么对抗下去只怕最后的结局不会是众人想要看到的,于是站出来打着哈哈。
“皇上可不要偏心,只紧着驸马爷一个人封赏,军营里头还有那么多的将士呢。依臣女愚见,不若还是把赏赐先送到军营里去,该分银子的分银子,该拿金子的拿金子,这才是最主要的。”
谁也没想到在这样的场合下,夏清宁会忽而跳出来说话,在众人看来这和活腻了没什么区别。
尽管皇帝再怎么对夏清宁青眼有加,可她不会就此以为自己可以在政事上指手画脚了吧?
一些人幸灾乐祸地瞧着夏清宁,这当中就包括了秦雪莹。
她暗自想着,最好是皇上一怒之下砍了夏清宁的脑袋一了百了,省的总要见到她。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皇帝忽而笑了起来。
“你说的有理,是朕糊涂了,竟也不分轻重缓急了。来人,按律封赏下去,好好犒劳犒劳我大宋的勇士。”
“至于你,驸马,你的事情容后再议。”
皇帝这是告知而不是商量,武毅也听出了皇上话里话外的不满,到底是只能就此作罢。
只是,在回位置之前,武毅深深地看了一眼夏清宁。
夏清宁不卑不亢地回了他一个得体的笑容。
眼看着这件事情就这样被重重拿起轻轻放下,秦雪莹只觉得一口银牙都要被咬碎了。
她不甘心,怎么什么好事情都让夏清宁赶上了?
秦雪莹咬了咬唇,站起来道:“舅舅,莹儿想着今日既是爹爹凯旋,我这个做女儿的也想做些事情。不若便添一场比试也好为诸位助助兴。”
皇帝一听,思索片刻便应了下来。
左右每次宴会都是宫女要么跳舞要么弹琴,也没什么新意,“既如此便随你的意思。”
秦雪莹眼眸含笑,“多谢舅舅,那莹儿这就下去准备。”
皇帝摆了摆手,秦雪莹便转身离开了大殿。
临走的时候她的目光撇向了夏清宁,见她还和那个孤女有说有笑的,心中不免冷笑,等着瞧吧,有你好看的。
……
没一会儿,大殿内响起奏乐的声音,未见其人先闻其乐,只见一位曼妙女子着清颜白衫,披青丝墨染,转彩扇飘逸,若仙若灵般仿佛从梦境中走来。
女子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手中扇子合拢握起,似笔走游龙绘丹青,玉袖生风,典雅矫健。
乐声清泠于耳畔,手中折扇如妙笔如丝弦,转、甩、开、合、拧、圆、曲,流水行云若龙飞若凤舞。
秦雪莹粉面上一点朱唇,神色间欲语还羞。娇美处若粉色桃瓣,举止处有幽兰之姿。
不得不说,这舞是极美的。
美到就算夏清宁同秦雪莹不对付,也忍不住为此侧目。
不过,美则美矣,少了几分灵魂。
秦雪莹就好像是个输入了程序的机器,每个动作都做得十分到位,可却没有丝毫的感情,眉眼之间满是野心。
这曲子明明是讲一女子,夫君出征之后独自一人等待其凯旋归来,等来等去却只等来了丈夫战死沙场的消息,那般的悲怆凄凉。
秦雪莹却舞出了一股死而丈夫精神美丽的感觉。
待到一舞毕,众人皆是鼓掌庆贺。
皇帝笑盈盈地夸赞道:“如今你的舞技增长不少,想来你母亲没少为你请名师。”
皇后笑着附和,“前阵子臣妾还听说长公主府请了万春楼的芳姑娘去,想来就是为雪沁请的。”
这芳姑娘乃是清倌,卖艺不卖身的,一般人也请不动,想来也是看在长公主的面子上。
众人皆是夸耀。
“郡主颇有当年长公主的风范,尤其是方才起舞的时候,老臣依稀以为看到了旧人。”
“郡主也是幸运的,有长公主做母亲。想来就是天上的星星,若是郡主想要,或许长公主也能替她摘下来。”
……
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奉承,秦雪云垂首说这些都是没有的事,但眼里的骄傲都快要溢出来了。
因着这个事情出了一阵风头不说,还让皇帝和皇后忘记了之前发生的事情,这支舞跳得的确值。
夏清宁却在想,秦雪莹有如今的一身本事,也是长公主遍寻名师之后的结果,只是这一切原本应该是属于雪沁的。
这个所谓的郡主不过就是个冒牌货罢了。
尤其是夏清宁注意到刚才雪沁在看到假郡主起舞的时候,眼底的惊艳,欣赏与落寞交织,情绪很是复杂。
在听到众人描述长公主是如何对假郡主的时候,又是一阵艳羡和苦涩。
可明明这些应该都是属于雪沁的。
“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可是想要那次南洋进贡的八音盒?”皇帝大手一挥便要封赏,但秦雪莹却破天荒地拒绝了皇帝的好意。
“舅舅,方才莹儿说了,这支舞是为了为爹爹的凯旋助兴的,莹儿不需要任何奖励。”
皇帝闻言,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过……”秦雪莹的话锋一转,“莹儿方才也提前说了这是一场比试,莹儿跳完了也该轮到另一位了。”
“哦?”皇帝好整以暇道:“那么你倒是说说你想要同谁比试?”
秦雪莹的眼神扫过在场诸位贵女,最后落到了夏清宁的脸上。
夏清宁的心底登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下一秒预感灵验,只听见秦雪莹的声音传来。
“如意郡主,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夏清宁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做水车造梭织机,她在行。可琴棋书画……她是一窍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