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离医院有点距离,救护车开过来还要一会。
大舅公受了大刺激,硬生生就倒了下去。
那么大年龄的人,出现这种意外,能不能起来都难说...
众人惊慌过后,程小舅率先回过神来,朝身边的四舅公问了一嘴,“四舅,芩芸是谁啊?”
大舅公已经89岁高龄,有关他的事,做小辈的还真不清楚,唯有四舅公这长辈可能知道些什么。
四舅公明显身子一僵,眼神有些闪躲地看了程母一眼。
程母被他看的莫名其妙。
四舅公犹豫了好一会,最终摇摇头,“我不是很清楚。”
有些秘密是说不得的...
大伙一颗心都在大舅公身上,也没人多问了。
直到门外响起救护车的声音。
救护车跟不了几个人,程母和程小舅跟着上了车,其余人也收拾收拾准备赶过去。
程紫左眼皮一直在跳着,总感觉有些不安。
大舅公被送进了抢救室,所有人脸上的笑意都没了,心里都沉甸甸的。
程小舅坐在程紫身边,感慨道:“你大舅公平日里身子骨也算康健,都快90的人了,每天都还往山上跑呢,是拦都拦不住。”
“不过你大舅公这一辈子啊,也算是惊艳绝伦,唯一遗憾的就是没结婚......”
程紫听得懵懵的。
也是,大舅公那代人的青春时期,可是风花雪月的民国年代,清朝虽亡,他国侵略却未到来。
精彩过,也不奇怪。
这些话一耳朵过去,她也没放心上,眼睛看着手术室门口的红灯,心里也在祈祷。
又过了不一会,手术室的门就开了,医生擦了额角的汗出来,“病人没事了,幸好抢救及时。”
大伙都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没事就会,菩萨保佑。”
“辛苦医生了。”
忽然出了这么个事,也都没心思去什么酒店吃饭了。
程紫只得安慰,说这事不急,机会多得很,可以往后推推,她们在通城还有一段时间。
程母心里难受得很,执意留下来照顾。
好几位没工作的婶娘,也都留了下来,非要搭把手不可。
大舅公是下午1点半醒的,心脏问题属于急症,一发病,人可能就没了,这缓过来也就缓过来了。
由于老人年纪大,还是选择住院观察两天。
大舅公平时是特别精神的老人,耳聪目明的,普通话说的比年轻人都标准,这会却双眼无神,嘴里一直念念叨叨的叫着,“芩芸。”
程紫听多了,也觉得奇怪,“妈,芩芸是谁啊?”
程母摇摇头,“没听过,我咱晓得。”
又看了看其余婶娘,众人也都是摇摇头,表示完全不清楚。
只有四舅公低垂的眼眸闪了闪,硬是没吭声。
至于芩芸是谁?
程紫是两天后才知道的...
她本身是来送大舅公回家的。
结果看到大舅公拉着程母的手痛哭流涕,那么大年纪的老人,掉着眼泪说了一句又一句对不起。
此时病房里的人并不算多,只有程母、小舅、小舅妈和四舅公。
见老人有话要说,程紫和萧祥芳对视一眼,进门后轻轻把房门带上,两人安静地坐到一边等着。
“小竹啊,对不起,是我无能,所以把你交给你三舅照顾...”
程母听得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是懵的!
四舅公朝程母点点头,上前把大舅公扶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背,“大哥,你如果要说就好好说,先别哭了。”
“嗯。”
大舅公平复了好一会情绪,抬头问她,“你电视机里放的那个女娃,就是跟你们一起过年那个,她叫什么?”
程母张了张嘴,眸底全是茫然。
程小舅立马接话道:“那是程紫的干妈,是个大明星,叫郑淑月。”
“大明星吗?她和芩芸长得真像。”
大舅公脸上有着苦笑,思绪也跟着这一声苦笑逐渐飘远。
1924年,那个车轮滚滚向前的年代,通城,这个坐落在华国大地上的宁静小城,迈出了历史性的一步,它孕育出了第一位大学生,名叫叶垳松。
也就是大舅公。
那时候他不过20岁,青年才俊、意气风发。
承载着未来的希望与家乡的骄傲,他踏上了魔都的求学之路。
民国时期的魔都,那里可是十里洋场,风花雪月的地方。
也是东西方文化交融的瑰丽画卷,是繁华与梦想交织的舞台。
摩天的洋楼矗立在黄浦江畔,映照着夜幕低垂的火红蔚蓝,每一砖一瓦都诉说它的与众不同。
叶垳松在深秋夜晚抵达魔都,眼前繁华瞬间迷了他的眼。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五光十色的霓虹灯照亮了整个城市。歌舞厅里,爵士乐声悠扬,所入之人皆是盛装华服。
一道极其曼妙的身姿,宛如一朵朵盛开的玫瑰,逆着光影从他眼前走过,深深入了他的眼。
叶垳松性子沉稳,愣怔也不过一瞬,提着箱子就往学校的方向走去,没再回头。
此时,便是他遇见芩芸的第一面。
叶垳松深知自己所肩负的一切,他的出路只有一条,就是好好读书。
他在通城时是独树一帜的存在,是人人闻名的大才子,可魔都光华大学里人才辈出,聚集了这个时代的高知识分子,大家都是不相上下的存在。
他唯有更努力、更出色,才能为自己争得更出彩的人生。
一个是刻苦的大学生,一个是著名的大明星,更是魔都鼎鼎大名的交际花。
这两人显然有着巨大的身份差异,应当是完全不会相交的平行线。
可在一次意外里,这两条平行线相交了。
叶垳松外出替老师送资料,再次路过那风花雪月的十里洋场。
拐过一道拐角时,与一道倩影相撞。
“啊~”
他下意识伸手一揽。
手中温软,鼻尖香甜,顿时就乱了他的心。
叶家家教严格,叶垳松品行更是端正,将人扶好后,就立马退后了一步。
“你没事吧?”
叶垳松长相本就生得好,通身是干净的书卷气,眉眼温和,语气淡淡,儒雅斯文。
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芩芸本只需往前再走几步,就可以避开身后的危机,她却停下了脚步,指了指他,“后面有人追我,我脚崴了,你帮帮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