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幻想着，一切事情等楚惊棠记起和自己的一切，她会明白自己的苦衷，回到自己的身边。
但此刻的楚惊棠，即使回忆起了一切，眼中也只有平淡，江羽的心倏然沉到了底。
楚惊棠看着眼前面色苍白到极点的江羽，心底有些隐忧，却不再是因为爱。
她掐了下掌心，稳定心神，带着全部的记忆最后一次对江羽开口。
“是，我现在全部想起来了，从前的事情，到这一刻就彻底结束吧。”
春日的风凉，但不刺骨。
可江羽却只觉浑身冰冷，周身疼痛，四肢百骸都承受着无法忍受的疼痛，身体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他的呼吸有些微弱，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孔上，透出一股隐约的青灰之色。
只有望着楚惊棠的眸中，还透着一昔一点的光亮。
他已经饱受寒毒之苦多日，正如叶殊所说的，到了最后，他会五感尽失，肺腑生霜而死。
他近日甚至已经尝不出药的苦味了，他想趁着还没有完全失明失聪之前，再看一眼楚惊棠，再听一句楚惊棠的声音。
是以楚惊棠看向他时的每一个表情，每一道目光，说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被他深深刻在心里。
哪怕是冰冷决绝如刀刺入心肺，他也甘之如饴。
“江羽，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既然回不到最初，还不如给彼此留一个体面。”
楚惊棠尽量心平气和地说着：“我其实也应该感谢你，在战场上握着那杆枪杀敌的时候，我才真正感到找回了真正的自己。”
若是从前面对着有负于自己的江羽还能有或悲或恨的情绪起伏，到了现在，她便是真正的平淡如水了。
她回想起这些天和云止的日子，眼底又浮现出温柔的碎光，嘴角也情不自禁地微微上扬了一个弧度。
“如今我有未婚夫，有了新的生活，我已经很满足了。”楚惊棠说这话的时候，是真心的。
“惊棠，你爱他？”问出这句话时，江羽薄唇都在微微发颤。
问出口的那一刻，他就后悔了，他害怕，怕听到楚惊棠肯定的答复。
楚惊棠看着他，脑海中回忆的却是从前和云止经历的过往，这个男人，一直跟随在自己身边，傻傻的压抑着自己的感情。
更是在她和江羽成婚后，为了不让她受到任何非议和江羽的不满，远离了自己身边，纵使心里再放不下，也只是远远守望着自己。
楚惊棠想到这里，轻轻地笑了一下。
真是个十足的傻子。
楚惊棠迎上江羽的目光：“自然，他救过很多人的命，是受人敬重的神医，更重要的是，他对我毫无保留的温柔，事事以我为先，他已经等了我太久太久，我不想让他等了。”
楚惊棠每说一个字，江羽的心就越沉重发寒几分。
若是说从前，他仍然还抱有着希望能够让楚惊棠回心转意与自己和好如初的奢望，那现在，这一刻，他才清醒地意识到，哪怕是误会，他和楚惊棠也已经是错过了。
他再也追不上楚惊棠了……
只是一想到从此跟随在楚惊棠身边的，换成了别人，他还是感觉到心口胀涩难言。
他缓缓开口，声音已经不复清冷，带着沙哑的粗粝，仿佛整个人的生机都在这一刻彻底抽空了。
“我知道了，惊棠，我只是……最后想再看看你。”
“我去过观里，为你点了一盏长命灯，除了你，我真的从没有爱过别的任何人……”
江羽说了很多，到了最后，他说的是：“惊棠，天高海阔，你要平安。”
江羽昔日清冷的明眸此刻落在她身上，却失了几分焦距和光彩。
只是这时候的楚惊棠，还看不透江羽最后看向她的眼神，究竟想要诉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