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胜章只好收住脚步,在门口等着。
孟思清看了看和贺胜章的距离,感觉不够远。
便又往楼梯口,走了几步,才停住。
杜玉峰跟上前,小声地问道:“孟书记?”
孟思清的脸色很不好,蜡黄蜡黄的。
杜玉峰在孟思清脸上,还看到了一些落寞。
她在洪州是标准的外来户,工作压力其实蛮大的。
孟思清强自笑了笑道:“过段时间,我可能就不在洪州了!”
杜玉峰心中一惊。
调离?
在这种关键时候!
不出意外的话,这一段时间,洪州官场就要大地震了。
不知道多少人要受牵连,栽进去。
孟思清这个时候离开,难道是省里对孟思清的工作不满意?
孟思清在常委会里,是最力挺吴若兰的。
如果,孟思清在这个时候离开。
吴若兰刚稳定一点的势头,就很容易出现变故。
杜玉峰问道:“知道会去哪里吗?”
孟思清摇了摇头。
杜玉峰再问道:“吴书记知道吗?”
孟思清苦笑道:“我也是猜测,现在还不确定。”
绝不可能是猜测。
猜测的话,孟思清是不可能和自己说这件事情的。
现在既然这么说了。
那么,孟思清就是想借自己的嘴,把这个消息过给吴若兰。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
为官一任,总有离开的时候。
官场就是这样,人来人往,有时候和走马灯,也没什么区别。
人来了,热闹一阵子。
人走了,茶很快就凉了。
杜玉峰叹息道:“正是洪州需要孟书记发挥的时候。”
孟思清摆了摆手,说道:“小杜,你自己也要多注意一点。”
“现在市里对你的风闻,有点不太对劲。”
杜玉峰心中一跳,还想再问。
孟思清已经开口道:“我先回去了,你们聊吧。”
杜玉峰站在过道里,一时有些走神。
孟思清专程把他拉在一边说话。
这是在提醒他。
不,是在警告他。
孟思清在纪委,能听到的风闻,能是什么好的风闻?
肯定是有人在往纪委那边传自己的‘小话’了。
甚至说,有人‘举报’自己。
杜玉峰心中惕惕,一时之间也抓不住重点。
透过二楼过道的窗户,
杜玉峰看到孟思清已经上了车。
车很快,就开出了杜玉峰的视线。
杜玉峰左想右想,想不出个缘由,只好转身回来。
贺胜章察觉出杜玉峰的脸色不太好。
似乎是孟思清和他说了什么不太好的话。
不过,贺胜章可没空操这个心。
拍了拍杜玉峰的肩膀。
杜玉峰看着贺胜章略带询问的眼神,笑了笑:“没事!”
贺胜章点点头道:“那我们进去吧!”
杜玉峰道:“好的!”
进到徐一鸿的办公室。
上次来这里,还是很简单的几个沙发。
这次再来,已经有文件柜和办公桌了。
贺胜章和杜玉峰异口同声叫了一句:“徐组!”
徐一鸿精神头很足,工作组的局面彻底打开。
正是高歌猛进的时候。
指了一下沙发,中气十足地道:“坐嘛!”
随后自己也放下笔,把笔记本合上,从办公桌后站起来。
也往沙发区来。
杜玉峰知道徐一鸿是那种慢条斯理的作派。
文人的气息很重,很注重礼仪礼节。
一板一眼的。
所以,杜玉峰根本没坐。
贺胜章也没坐。
两人站在沙发区边上等着徐一鸿。
等徐一鸿走到了沙发边上,再次示意两人坐下。
两人才齐齐坐了下来。
徐一鸿对两人的表现,很满意。
抚了抚额头上有些稀疏的头发,靠坐在沙发上,放松了身体。
静默了几秒,徐一鸿才慢慢地开口。
“邹队已经和我说过,市局余队长和我们通力配合的事情。”
“很好啊!现在看来,市局还是很有战斗力的啊。”
杜玉峰心想,应该是余虎给工作组提供了很多有价值的信息。
徐一鸿应该是看到了‘政绩’扑面而来,所以才会这么高兴。
猛然间,杜玉峰猜测:工作组该不会是还没有把方庆元给拿下。
让自己来,是为了撬开方庆元的嘴吧。
这种可能性挺大的,有几件事都可以佐证。
一来自己协助工作组,说服过程半安和郝兵;
二来程三业之所以‘委托’他来给方庆元递消息。
肯定是方庆元还没真正交代。
不然,程三业也不会来做这种傻事。
徐一鸿接着说道:“现在已经到了攻坚的关键时刻了。”
杜玉峰连忙坐直身体。
徐一鸿道:“越是这种时候,矛盾的冲突,越是剧烈。”
“可这是没有办法的。”
“事物总是在矛盾的交织中,前进并且发展。”
“旧的体系不打破,新的体系就没有办法生根。”
“斗争总是残酷的,总是会有牺牲的。”
杜玉峰觉得徐一鸿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
虽然这个话,很理论化。
洪州现在的局势,用‘山雨欲来风满楼’来形容。
一点都不过分。
正是矛盾最剧烈的时候。
旧事物在奋力挣扎,新力量在迅猛生发。
孰强孰弱,一时之间,也很难说。
徐一鸿把话,转到了正题上。
“方庆元主动要求见你!”
“我们也不知道方庆元的心中所想。”
“不过,我们知道,你代表的应该是新生的力量。”
“新老交替,是规律,是必然。”
“千万不可以有所牵绊,立场一定要明确。”
杜玉峰突然有点听不懂徐一鸿的话了。
这话什么意思?
提醒自己不要和方庆元走近?
不要和旧体系纠缠不清?
不是,
你有没有搞错啊!
又不是我想见方庆元啊。
而且,我的立场,要你徐一鸿来定吗?
杜玉峰从徐一鸿的话里听出不对味来。
求生欲,在杜玉峰心中涌起。
“徐组,我有个重要情况汇报!”
徐一鸿的思路,被杜玉峰打断,眉头微微有些发紧。
“哦!什么情况?”
自然是程三业要求杜玉峰‘策反’方庆元的事情。
杜玉峰在来之前,已经向吴若兰汇报过了。
吴若兰和海叔是通着的。
所以知道杜玉峰向程三业提要求,是为了要下饵。
下饵的过程中,去‘索要钱款’,是连带的必然动作。
吴若兰对这件事情,没什么意见。
可是,现在杜玉峰从徐一鸿的话语里,听出了警告的意味。
杜玉峰便决定把和程三业的‘交易’向工作组说明。
他可不想冒这个险。
在没有和方庆元接触之前,他还是赶紧把这个事情,交待清楚。
不然,晚了,可就说不清楚了。
杜玉峰想通了这个关节。
直截了当地道:“孙如海那边,有个计划,我一直在配合。”
“今天我和程三业联系过,并向程三业索要了五百万。”
“索要五百万是为了取得程三业的信任,也是计划所需。”
“这笔钱,转到了远帆公司的账户上。”
“程三业给我这笔钱,是因为知道我要来和方庆元见面。”
“所以,他要求我,说服方庆元,不要出卖他。”
“程三业说,胡柄南在他的手里。”
“他已经知道方庆元与郝兵毒杀他的事情,无关。”
“另外,程三业会放掉方庆元的儿子方泽楷。”
“以示对方庆元的诚意。”
“在来的路上,程三业已经释放了方泽楷。”
“方泽楷本人,现在就在楼下。”
“徐组,其实,我不打算见方庆元。”
“我之前和方庆元并没有打过交道。”
“我并不认为,我见到方庆元会有什么收获。”
“现在,又有这个情况在里头。”
“徐组,您看,为了避免嫌疑。”
“我最好,还是不要和方庆元碰面?”
杜玉峰想法很简单,随你说破天去。
老子不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