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倒之时,一道满含担忧的声音传来:“汐月!”
……
再次醒来时,睁眼便见到灯烛摇曳下的江沉。
“你醒了?”他清冷冷的声音里满是关怀,替我盖被子的动作小心翼翼,仿佛还爱着我。
我却一阵恍惚。
如果他真的爱我,就不会娶叶殊,让我沦为满京城的笑柄。
如果他真的爱我,就不会让叶殊怀上孩子,在我的痛处反复磋磨!
见我沉默,江沉和缓着语气和我商量:“汐月,七日之期过后,我再来向你解释好吗?”
“国师大人言重,我与您素不相识,何来解释?”
我忍着胸腔里的不适,强撑着就要坐起来。
江沉又倏然沉了脸:“汐月,你以前不是的这样的!”
“我们之间何至于为了小师妹闹的这么难堪?”
“我亏欠你的,等完成小师妹的遗愿,我自会补偿你,难道你连七日都等不了吗!”
每句话,都离开不开叶殊。
我垂眸敛下情绪,不想和他争执。
结果转眼又看见他为叶殊抄写的经书,字字都是在祈求叶殊平安顺遂,安度此劫。
我蓦然想起江沉曾经卜算过,我和他之间的姻缘。
当时的卦象是,互相克制,却留有一线生机。
成亲以来,我和江沉始终相信,人定胜天。
我们偏要逆行天道,要把日子过好,要白头偕老,要儿孙绕膝。
而可此刻,我望着江沉,不答反问。
江沉指节蓦地一紧,他从不轻易起卦。
但此刻,他还是在神案上摆出了筹策。
随着筹策一根根摆开排布,江沉的眉心越蹙越紧,动作也变得极缓极慢。
少倾,他额间冷汗密布,怔怔看着卜算的结果:“两爻变,归妹卦……天地不交,有始无终……”
得到这个答案,我反而松了口气。
天命如此,造化弄人,怪不得我要放弃他。
可第一次,江沉说出了质疑自己的话。
“我可能,是算错了。”
他正要收拢重来,我却伸手拉住了他:“都说一事一占,如今已知结果,也不必再重来了。”
“汐月,卦象……也不能尽信。”
他试图说服我,可声音却没有多少底气。
“这世上多的是人力不可及之事,反正你我相识陌路,国师大人又何须介怀?”
我服下明心丹已经六日。
和江沉再多的刻骨铭心的爱,也已经忘的差不多了。
所以纵使再不舍,再痛苦,我也笑得释然:“国师大人是修行之人,当知晓有缘无分最不能强求。”
江沉却神情一痛,望着我的眸子深幽难测。
再出声时,他的声音哑到发颤:“汐月,再等我一日,你就会想起我了……到时候,你就不会这样说了。”
“等小师妹仙逝后,我们便再无隔阂。”
我凝望着江沉眼中的笃定,唯余苦笑。
我不会再想起你了,江沉……
服下明心丹的第七日,恰好是江沉与叶殊的婚期。
府内锦色遍布,房檐廊角红绸高挂,大摆筵席广邀亲朋,极尽排场。
我身为江沉的原配发妻,却只能远远站在廊下。
看着江沉身着喜服金冠束发,亲自将病重的叶殊横抱出别院,托扶着她拜堂行礼。
“一拜天地——”……
悠长地赞礼声,往来的恭贺声。
声声都如刀割在我的心上。
仿佛自虐一般,我想起当初与江沉成婚时。
他也是这样穿着大红婚服,清冷出尘的俊颜噙着笑,摇曳的红烛下眸中藏着万种缱绻。
“汐月,我终于得偿所愿了。”
我们的大婚曾名动京城,而今却成了最大的笑话。
“夫妻对拜——”
高呼声拉回思绪。
我撑扶廊柱的指节用力到发白,眼眶湿热着再没了看下去的勇气。
跌得撞撞回到房中时,脑海中反复回想着如今与江沉仅剩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