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被他这个动作逼得胸口喘息起来,手上也恨不得直接动手。<br>可他毕竟年纪大了,也知道自己不是陆焕的对手。<br>他只觉得陆焕今日是要将他所有的脸面都放在地上踩,可是他的性命在陆焕手上,他又不得不答应。<br>“好,朕可以答应你所有的条件,只要你回答朕一个问题。”老皇帝道。<br>陆焕冷声:“说。”<br>“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对朕?”老皇帝低声,用只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br>“就算朕对不起你母亲,可朕已经替他报了仇,陆家上下你连条狗都没放过,你回京城,朕虽然不能认你,却给了你无上的荣耀,你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对朕?”老皇帝咬紧牙关,字字句句都是陆焕对不起他。<br>“有两件事你说错了。”陆焕轻轻叹息一声。<br>“什么?”<br>“第一,陆家的狗,我放过了。”陆焕笑一声,不仅放过,还给那只小狗找了个好归宿。<br>“第二,你说你替我母亲报了仇,其实没有。”陆焕眼神幽深,看向老皇帝,“我母亲为什么会遭受陆家欺凌,归根结底,是因为你抛弃了她,你抛弃了当时刚刚生产的她。”<br>“你才是害死她最大的仇人。”<br>老皇帝一怔,随即道:“朕是无可奈何,朕没有办法带她入京,当时大局未定,就算换了是你,你也绝不会这么做。”<br>“那之后呢?”陆焕的目光冰冷,“你到了京城,登基为帝,转身就喜欢上贵妃,皇后说过多次让你把我母亲接回来,可你是怎么说的?”<br>“你怀疑她是否清白。”陆焕一字一顿,脸色难看的很。<br>老皇帝的脸色更难看,他不知道这些话陆焕在么会知道,想来想去,只能是皇后告诉他的。<br>“你不愿意要她,甚至不愿让人去苏州看看她过得怎么样,甚至最后,如果不是我来京城,你也不会想想我会怎么样。”<br>“我……”老皇帝无话可说,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后悔、。<br>当初见到陆焕时,他做小伏低,自己以为他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以为他除了功夫什么都不会。<br>哪怕后来知道他机智过人,但老皇帝仍旧觉得,自己是陆焕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他肯为了母亲做到那种程度,又怎么会背叛自己。<br>他以为自己很重要。<br>“好。”老皇帝闭眼,“朕这就让太子监国。”<br>只是让太子监国,只是京郊的兵权,只要他愿意,还可以重新整肃朝臣,太子多年来不受朝臣待见,就算现在腿好了,也不会翻起太大的风浪。<br>他还有办法让大家都听他的话。<br>他总有翻身的机会。<br>老皇帝再一次写了诏书,兵符,太子,罪己诏,陆焕的刀架在他脖子上,他写这些的时候,手都忍不住发抖。<br>再也顾不上自己练了几年好看又难看的字,现在只剩下难看了。<br>“陛下。”德顺公公在一旁伺候,一边给他擦汗。<br>他手上的衣服也变得破烂,仿佛提醒这老皇帝今晚有多凶险。<br>老皇帝匆匆将一切写完,德顺公公将玉玺递给他,他盖上去,连着身子一起颤抖。<br>然后下一刻,老皇帝就猛地一惊厥,朝着旁边倒了下去。<br>“陛下!”德顺公公连忙扶着他,口中直呼,“来人啊,叫太医!”<br>他没有喊苏绛雪,苏绛雪也不会来。<br>老皇帝的事,他们自己找太医就行了。<br>可是老皇帝显然已经难受至极,他一只手苍白着探出来:“太医,让太医过来,太医……”<br>他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头疼欲裂。<br>“陛下别急,太医马上就到了。”德顺公公立刻道。<br>但哪里有那么快,今晚这么乱,太医署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等他们到,老皇帝可能都要疼死了。<br>“苏绛雪……”老皇帝终于忍不住喊了她的名字。<br>德顺公公赶紧小跑下来请苏绛雪:“苏小姐,求您给陛下看看吧,要是陛下不行了,那、那今晚的事,谁都说不清了……”<br>苏绛雪眉头一拧,一边观察他,一边小心摸了他的脉搏。<br>“陛下忧思过度才会头疼,死不了。”苏绛雪说完就站起来,也没想着给药或者扎针。<br>“苏小姐……”德顺公公急得团团转。<br>陆焕相信苏绛雪的判断,他道:“既然陛下头疼,那就将陛下扶回去吧,正好我们也该告退了。”<br>他接了圣旨,转头就走。<br>“陆大人,”杨笠上前,张了张嘴,脸色焦急,“陛下当真没事吗?”<br>陆焕道:“你不信,可以找太医。”<br>杨笠只好看向太子。<br>白琰点点头,示意他放心。<br>“你们都好生守着陛下,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的,别到时候再赖到我身上。”陆焕冷嗤。<br>“我会叫御林军来。”杨笠道。<br>毕竟御林军才是跟陛下最亲厚的人。<br>德顺公公也道:“老奴会好好照顾陛下的。”<br>离开之前,陆焕似乎又想起来什么:“端王的生母,如今是什么位分来着?”<br>德顺公公一怔,他不记得了,陛下已经很久没去看过她。<br>陆焕看向仪贵妃。<br>仪贵妃吓了一大跳,她从刚才就躲在角落里,生怕被人注意道。<br>没想到还是被陆焕看到了。<br>“本宫……本宫……”仪贵妃颤抖着嘴唇,二十岁不到的小姑娘,确实害怕极了。<br>“端王在府中受苦,她这个做母亲的,可不能过得太舒服。”他笑了笑,眼神中满是冷意。<br>仪贵妃吓一跳:“本宫……我知道了,我知道了。”<br>白琰轻轻叹息一声:“父皇已经病了,可他的罪己诏还没写完,不如我替他写完吧。”<br>他如今是监国太子,当然有这样的权利。<br>陆焕点头。<br>其实老皇帝已经写完了,但是显然,他们都不满意。<br>罪己诏,总该有点诚意才对。<br>白琰眉眼中带着轻笑,提起笔,除了苏家的事,还有皇后的事,他也得跟天下人好好说一说。<br>老皇帝被人抬走,白琰看了看他离开的龙椅,想了很久,并没有坐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