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是许氏能想到,最合适的说辞了。
总不能说宝珠喜欢上了人家,想见人家,想让裴云瑾撮合吧?那多不矜持啊。
沈欣月和裴云瑾忍不住又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然之色。
许氏这番说辞,也就能让不认识裴宝珠的人相信了。
以裴宝珠的性子,哪里会懂事到想主动给人道歉的?可能吗?
这是美化过头了吧。
裴宝珠爬到府外,碰见了杜承州,若真自觉尴尬,理应不想再见到对方了。
这样反常,恐怕是看上人家了。
这合理。
沈欣月选择沉默,听裴云瑾语气平缓道:“二婶,都是小事,杜公子不会放在心上。”
许氏一听,暗暗叹了声,可若就此回去,宝珠恐怕又得闹。
于是她坚持道:“咱们是自家人,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说来宝珠也算和杜公子有点缘分,正巧瑾儿与他有些交情,看看能不能找机会将人约上门来,给他们制造个见面的机会?”
闻言,裴云瑾压下心中不耐,面上维持着对长辈的尊重,“二婶,杜公子并非四妹良配。”
许氏忽问,“他有婚约了?”
“没有,”裴云瑾淡淡道,“但他兄长还未婚,他兄长不成婚,他不会成婚。”
许氏不解,“镇国公家的大公子至少二十多了吧,为何不成婚?”
裴云瑾无意去纠结这个,“二婶,总之,让宝珠死了这条心吧。”
许氏张张嘴,想说些什么,长叹一气,“我知道杜家门第高,可……可宝珠难得有看的上眼的男子,我这个做母亲的,总得为她争取一番,瑾儿你是她哥哥,就算她任性了些,可本性是善良的,你就想办法帮帮忙,只让他们相看一眼,如何?”
裴云瑾面无表情,不太想说话,身侧适时递来一盏茶,让他有了事做。
他接过茶,慢条斯理地喝水。
许氏就成了热锅蚂蚁,知道侄子这是不愿意,顿时一张脸羞臊不已,“瑾儿你放心,二婶绝不会让你丢人的,我会让宝珠矜持些,我看那杜公子对宝珠也不是完全无感,说不准真能成了。”
“二婶。”裴云瑾听不下去,语气重了些。
忽的,肩上搭上一双小手,轻轻揉捏着他的肩膀,似在提醒他什么。
他内心闷气顿时又散去了,平静道,“二婶从何看出,杜公子对宝珠有意?”
许氏无视了侄子侄媳的小动作,只一心想为女儿争取,“宝珠说的啊,她方才形象不好,杜公子依旧对她温柔无比,说遇见她是幸事,这会儿她想挽回些颜面,让杜公子看一眼她真实的样子。”
许氏语毕,裴云瑾侧头,再次和沈欣月对上视线。
沈欣月挑了挑眉,刚才杜承州说的话,和许氏的言语对上了。
有些话说出来不好听,她不能说,只能让裴云瑾这个侄子去说,她仍选择缄默。
裴云瑾正襟危坐,显然在轮椅上也适应得很好,世子的气势丝毫不因轮椅而削弱。
他端起茶盏,冷静地又抿了一口,“二婶,宝珠糊涂的话,您听完放心里就是了,礼貌是一种礼仪,我若去别家做客,看见主人家的千金闺秀,也会以礼相待,难道我要都娶一遍吗?”
话音落下,许氏还没说什么,裴云瑾只感觉肩膀上的力道突然一重。
他也不缩肩膀,就受着,嘴角缓缓勾起了些,如沐春风地继续道:“何况,人家说的幸运,未必是因四妹。”
许氏皱眉,圆润柔和的脸泛起愁色,“可宝珠哭闹不止啊,就算杜公子真的无意,让他私下拒绝了宝珠,叫宝珠死心也好啊,这让她一直记挂着怎么办?”
拒绝?
裴云瑾并不想陪着丢人,他皱了皱眉,蓦然一阵急咳。
咳嗽到面容发白,还不停下来。
沈欣月见状,十分配合,焦急地给他拍背,“让你多休息一下,你非得出来,病情加重可怎么是好?知道你也替妹妹着急,但也不急于一时啊。”
说着,看向一愣愣的许氏,“二婶,这天色暗了,都开始刮风了,阿瑾他见不得风,要不然去屋里说?”
许氏既忧心,是真怕裴云瑾呛死了,又有点尴尬,显得自己很不懂事,“不了不了,不急于一时的,瑾儿养病要紧,是我关心则乱了。”
说完,又关怀了几句,就匆匆离开了。
庭院里,咳嗽声又响了会儿,待许氏身影瞧不见了,才停下。
沈欣月也不拍他背了,暗叹他也是怪会演的。
突然又想起刚才他拿自己举例的话,忍不住想再阴阳他两句。
奈何裴云瑾仿佛提前感知到一般,直接从轮椅上起身。
“你干嘛去?”她问。
裴云瑾朝屋内走去,低声道:“天凉了,铺个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