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湘烟面色如常,偶尔被裴宝珠瞪两眼,仿佛在骂:小妖精,还挺能装。
裴宝珠脸上是藏不住事儿的,沈欣月见了,稍微联想前世,就大致猜出了昨夜发生的尴尬事。
与裴宝珠不同,段湘烟是能藏住事的,至少青天白日还是那副胆怯到不敢做任何事的模样。
虞氏早就让管家备好了马车和一路干粮、衣物,该有的一应俱全,不曾落下一样,还从账房支了银票,塞给裴彻,“这一路过去跋山涉水,不要心急,若遇到难处或麻烦事,写信回来,若是急事,或在当地找裴氏、虞氏的旁支族人,报上我与你父亲的名讳,他们都能帮你。”
“多谢母亲关怀。”裴彻微微红肿的眼睛里,带着感激。
没注意到,身侧段姨娘逐渐黯淡的面色。
段姨娘刚从袖中掏出什么,见到虞氏给的银票,她又塞了回去。
裴彻正欲告别众人,虞氏忽然开口,“段氏,你这两人忙里忙外,你给彻儿准备的东西呢。”
段姨娘一愣,有瞬间的不可置信,“我,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平安符。”
说着从袖中拿出一个荷包,递给裴彻。
段姨娘的丫鬟拎着两大袋包袱出来,都是段姨娘觉得有用的东西。
裴彻不忍拂亲娘好意,但马车又确实放不下更多东西了,于是就从中取出秋衣带上。
一行人将裴彻送到门外,他的视线略过门前所有人,在沈欣月身上迅速移开。
他低下头,正准备上马车,此时沈妙仪才款款赶来。
若不来,都没人将她记起。
“二郎。”
沈妙仪的声音远远传来,裴彻一早上的好脸色瞬间消失。
她浑然不觉,施施然走向他,在人前装得一腔情深,“我今日起迟了,差点没赶上送二郎,二郎此行一定要保重,我相信你能早日挣得军功,光宗耀祖,我和孩子在家等你。”
沈妙仪是头一个说他能挣得军功的人,但裴彻一点都不高兴。
他冷眼道:“安分守己。”
只留下四个字,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
直至马车驶离,沈妙仪还站在原地,仰起头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自禁足以来,真是闷得慌。
今日多亏裴彻离家,她才有机会出来,转过身发觉这一大家子神色各异地看着她。
宁国公夫妇懒得理会,转身就进去了,裴二爷夫妇自然也跟着走。
方才热闹的门前,顷刻间冷落。
沈妙仪才不在乎,想到裴彻终于要开启将军之路,她的嘴角勾起,目光瞧见沈欣月淡然的模样,于是刻意挺了挺肚子,让肚子显得大些。
孩子,就是她的底气。
沈欣月转瞬就移开了眼,将对面无声的叫嚣忽略彻底,朝玉翡瞥了眼。
玉翡收到暗示,转身对管家道:“二少夫人与二公子分别,伤心至极,还是早些回院里静养为妙。”
管家一听,朝沈欣月的方向暗暗点头,当即去请沈妙仪进屋。
沈妙仪拂开管家,同时也甩开一旁的素云,“姐姐,你当家做主才几日,真是好大的‘官威’啊,不知道的以为你才是这个家的主母呢!”
沈欣月淡淡地看着她,无动于衷的模样在沈妙仪眼里如同嘲讽,于是心里更气。
还想说什么,一直在原地眺望着裴彻离去方向的段姨娘怒了,“够了!你闭嘴吧!彻儿才刚走,你就闹闹闹,你就知道闹,你哪里是真的心疼他!出来作什么妖!”
段姨娘正愁没有宣泄的口,看着儿媳,气不打一处来。
而旁边的段湘烟听闻,察觉到这位表嫂在府中地位低下,连姑姑这个妾室都可以骂她,眉眼舒展开,“姑姑,别气坏身子,我答应过表哥,要照顾好你的。”
温柔中带着怯懦的声音一响起,沈妙仪和裴宝珠都死死瞪着她。
段湘烟害怕地往段姨娘身后缩了缩。
几个人的心思,沈欣月门清,但实在不想让她们在府门口闹起来,当即让婆子们把沈妙仪领进屋去。
裴宝珠还不愿意进去呢,“我去外面逛逛。”
趁现在大哥没回来。
“四妹,”沈欣月语气加重,“进屋去,余嬷嬷还等着你。”
裴宝珠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我就不能休沐一日吗?!”
沈欣月点头,“今日不能。”
裴宝珠拳头握起,故意朝外头踏一步,“我就要休,你能怎么着?别跟我逞你的官威,管管你妹妹就算了,我又不是你妹妹,我是国公府正经的小姐,你没权利管我。”
“我是你大嫂。”沈欣月只说这一句,也不想跟她逞口舌之快,毕竟是几个婆子就能解决的事。
裴宝珠瞪着眼睛,“你今天是我大嫂,明日还是吗?后日还是吗?”
余嬷嬷和四个婆子闻讯赶来,慢慢靠近。
裴宝珠差点要哭出来,正僵持之际,梦中的男声倏然响起——
“裴家今日怎么这般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