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如烟在床榻上辗转反侧,期间梅兰和青竹交替进来了几回,发现小主子仍未入睡,眼珠也瞪得圆溜溜的,梅兰叹了一口气说:“小郡主,快先休息吧,明早还要早起呢。”
“我才不去送他!谁说我要早起了!”付如烟翻了个身,背对着梅兰。
梅兰无奈地放下帷幔。
房内的亮光被遮挡,在一片幽暗里,付如烟缓缓合上眼皮。
“小郡主,时皇子的队伍已经出城了。”
梅兰的声音将付如烟从噩梦中唤醒,她一下子翻了起来,急得白了脸:“梅兰姐姐,你怎的也不早些叫我,若是迟了……”
梅兰摇了摇头:“小郡主,不是您昨个晚上说,今日哪儿都不去吗?”
趁着跳下床的间隙,付如烟幽怨地瞥来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气话而已,你还当真了。
梅兰更无奈了,赶紧和青竹一起给付如烟梳洗打扮。
青竹利落地给付如烟打包了早饭,带着在马车上吃。
付如烟跑上马车,脸上的焦急满溢出来。
车夫扬起马鞭,鞭子“嗖嗖”落下,在一声声急促的破空声中,马尔嘶鸣一声,撒开四蹄,往京都城外冲去。
紧赶慢赶,可终于赶到了。
也不用梅兰搀扶,付如烟自己跳下马车。
她扑到时子墨近前,强忍住哭腔,挤出笑容道:“子墨哥哥,对不住,我起晚了,差点就……”
时子墨向来谨守男女大防,可是今日,他满目柔情,抑制不住地把手伸向付如烟。
他本想摸摸付如烟的脸颊,手腕一转,落在付如烟柔软的发丝上。
“烟儿,日后我不在你身边,莫要逞强,莫要为难自己,凡事懂得躲懒。”
付如烟不住点头,眼中的泪花再也抑制不住,扑簌簌地滚了下来。
“莫要哭,离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这话还是烟儿告诉我的,烟儿莫不是忘了?”
时子墨牵扯着嘴唇,冲付如烟露出笑容。
付如烟也笑了,笑容里却满带着苦涩跟不舍。
老师傅远远瞧着这边,见时子墨和付如烟依依不舍,互诉衷肠,他急得额头直冒汗。
再不走,可就真的来不及了。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商队管事,耽误了掌柜的的大事儿,他吃罪不起。
老师傅欲言又止,频频把目光瞥来。
认出这辆华贵的马车是公主府的,他就更不敢贸然上前。
憋得脸红脖子粗,付如烟将老师傅的表现看在眼里,她故作洒脱地抹去眼泪。
“子墨哥哥,别耽误了出发的时辰,你走吧,路上一定小心。”
付如烟说着,她抬起头来,目光认真描摹着时子墨的脸,把他刻在心里一般。
“烟儿,子墨哥哥会给你写信的。”
“那是自然,你若是不给我写,我非要冲到樊国去,找你好生问问清楚。”付如烟掐着腰,这才有些从前的娇俏模样。
“烟儿来,我一定扫榻相迎,给烟儿准备你最喜欢的糕点吃食。”
“子墨哥哥,你这样说,好像我是一头猪,只知道吃。”付如烟不乐意起来。
时子墨笑了。
“烟儿,再见。”
付如烟摆摆手:“子墨哥哥再见。”
在付如烟的目送下,时子墨登上马车,梅兰跟青竹赶紧将长公主备的礼物送来。
时子墨认真谢过,最后看了一眼付如烟,便钻进马车。
商队开拔,队伍越走越远,付如烟实在难忍哀伤,哭着追了上去,边跑边喊:“子墨哥哥,一定不要忘了给烟儿写信,一个月一封,说好了的!”
“小郡主,快别哭了。”也不知走远了的时子墨听见没有,付如烟已然哭岔了气,嗓子都哑了,梅兰轻蹙柳眉,心疼道。
“呜~”付如烟缓了好久,仍旧在哽咽。
梅兰将小郡主抱到马车上,回到府里,付如烟的身子一抽一抽。
许颖微在院里等她,把女儿从梅兰手里接过来,她抱着付如烟,轻轻顺着女儿后背,将付如烟抱进屋里。
“烟儿莫要哭了,你子墨哥哥还给你留了信跟礼物呢。”
抽噎不止的付如烟抬起红肿的眼:“信?”
“子墨知道你肯定会难过,特意留下的,但是他可说了,你还哭着,是不能看的,等到你何时不难过了,才要娘亲把信交给你。”
“我不难过,娘亲,我想看。”付如烟急急说道。
女儿慌忙擦去眼泪,义正言辞的模样惹得人心中爱怜。
许颖微忍住了,故作严明道:“那可不成,娘亲都答应你子墨哥哥了,烟儿可是想娘亲失信于子墨?”
付如烟不吭声了,蔫蔫地缩进许颖微怀中。
许颖微低头,见女儿终于不哭了,心里对时子墨更喜爱了几分。
那个孩子格外早慧,连这一点都想到了,还特地备了后手,实在是有心。
“虽然不能给烟儿看信,但礼物可以先给烟儿。”
许颖微目光微动,嬷嬷便走进里间,取出来一个红匣子。
付如烟赶忙接过来,匣子上配了锁,许颖微将钥匙递过来:“打开吧,莫要哭了。”
付如烟急忙点头。
打开匣子,付如烟眼睛一亮。
“好漂亮的娃娃!”
娃娃用陶瓷做的,一男一女,玲珑娇俏。
她一眼就瞧出来,脸颊浮着两团高原红的女娃娃是她,稍高一些的男娃娃是时子墨。
付如烟一见就喜爱得不能自已,两手捧进怀里,爱护得跟什么似的。
入了夜,付如烟想搂着两个娃娃入睡,被梅兰阻止了。
“小郡主,瓷娃娃碎了,可就没有第二对了。”
付如烟一想,觉得也是。
泥娃娃好捏,子墨哥哥送给她的,可就只有这一对。
她爱惜地摸了摸娃娃凉涔涔的脸蛋,将娃娃板正地摆放在床头,道了声晚安,付如烟闭眼睡去。
心里惦记着时子墨留给她的信,付如烟每日都格外有精神。在许颖微面前更是精神抖擞,日日都在期盼许颖微将子墨哥哥留给她的信给她。
许颖微也沉得住。
看着付如烟跟小尾巴似的,整日跟着她,一会儿捶腿一会儿陪着说话地讨好她,脸上的忧思也不见了,她松了口气。
烟儿总算是缓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