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离章装作一无所知,懵懵地醒来。
牋她问道:“刚刚发生什么事了?是地龙翻身了吗?总觉得身边天旋地转的,还有谁在惨叫……”
牋“……”林晓菁无力解释方才的插曲,对她而言,刚刚发生的一切,和地龙翻身也没什么区别了。
牋师尊严令禁止同门私下斗殴,程师兄的脚程比她快上不少,还不知道要怎么添油加醋污蔑……不,她的护卫草偶打人了啊!说不是她操纵的,谁信?
牋林晓菁想破脑袋都不明白,护卫草偶怎么会突然暴走呢?
牋若不是只消看一眼,便知护卫草偶下了死手,程师兄又鼻青脸肿,林晓菁恐是以为程师兄又在想法子敲诈她了。
牋林晓菁甚至怀疑,是不是先前掐错了手诀——她在修炼法术这方面,本就不如几位师兄师姐慧敏,当初师尊将草偶交给她的时候,她学了好久,才弄明白其中关窍。
牋果真是她打了程师兄吧?那么就少不了被师尊严厉惩戒……可是,有点爽爽的怎么回事!
牋原来打人是这么爽的吗!
牋林晓菁以为,是掐诀事故,导致自己意外揍了一顿程师兄。她愣是怀疑自己,也不曾怀疑到段离章的头上。
牋毕竟谁也不会相信,一介凡女,竟然能操纵护卫草偶不是?
牋“晓菁?”段离章见她不答,似有担忧。
牋林晓菁还顾念段离章的病情,怕她受惊,选择报喜不报忧:“刚刚遇到了一名师兄,他撞到草偶,摔了一跤。您好好休息,我们继续上山。”
牋比起师尊惩戒,林晓菁当然更担心段离章——她家小姐刚才还被发狂的护卫草偶颠簸了一路。
牋她询问了段离章的伤势,得到无碍的答复后,便放下心。接着又绕着护卫草偶转了两圈,检查了一番。
牋除了草偶的拳头上沾了点程师兄的血以外,整体完好无损,灵力链接也没有毛病。
牋林晓菁定了定神,随即再次掐诀——果真恢复正常了,草偶还是那个听话的草偶,完全可以放心使用。
牋两人重新上路,段离章一派悠闲,小奴婢这疑神疑鬼的神态,逗得她翘起唇角。
牋她很是坏心地问:“你的师兄?他在哪?”
牋小奴婢紧张:“走……走了。”
牋“走了?他为何不与我们同行?”
牋“呃,师兄他平时挺忙的……”
牋“你不忙吗?”
牋“我?我也挺忙的……”
牋闲谈声声,消于山径。
牋阡陌交错,引着一主一仆的身影没入簌簌绿林。
牋不多时,药庐近在眼前。
牋林深鸟啸之处,灵气渐浓,骤然出现了一片开阔天地。
牋此地有一方澄澈灵泉,兰药师命人在周围开垦出数亩灵药田,栽种了几种生长周期为三至五年的低阶灵植。
牋灵植精贵,忧心妖鸟抢食,遂放置有几只赶鸟草偶,时而挥舞柳臂,时而耸拉,散漫地游荡在田间。
牋在这片汪绿的尽头,有一座平地而起的药庐,一排栏院小筑,便是兰药师和徒弟们的居所。
牋段离章趴在护卫草偶肩头,踏入药园,见一名布衣练气女修端坐于一老树桩之上,正引了灵泉水,为药田施法布雨,富含灵气的水滴稀稀落落,以浇灌散发着点点微光的灵植。
牋布衣女修见有人来,双目微亮。
牋她似等候许久,热情地迎了上来,“小师妹,你真揍了程……”
牋“吴师姐!嘘!嘘!”
牋林晓菁生怕段离章听见,连忙打断,将布衣女修拉到一边。
牋吴师姐幸灾乐祸地问:“你真揍了程师兄一顿?”
牋这一问,问得林晓菁的肩头似扛了百石巨物,身量愈发娇小:“吴师姐你都知道了。”
牋“他那副猪头样,想不知道也难吧?”吴师姐捂嘴窃笑,“不错不错,你被他欺负了三年,终于知道奋起反抗了,师姐我很是欣慰啊。”
牋“不是……”林晓菁放弃解释:“哎。我还是先去给师尊请罪吧。吴师姐,我有个不情之请,能否请你帮忙照看一下我家小姐。”
牋她回头指了指护卫草偶,给吴师姐交代了前因后果。
牋我家小姐?吴师姐看向一脸病态的段离章,心底一万个不赞同。
牋她虽是平易近人,却也和程师兄一样,对已入仙门的林晓菁还将自己视作“奴婢”,颇有微词。
牋修士和凡人,身份岂可颠倒。
牋本想劝诫一二,可吴师姐一见林晓菁期期艾艾的可怜样,终究是软了心肠,挥手道:“快去吧,师尊应是听够了程师兄在他面前叽歪了。”
牋“谢谢师姐!我听陵城医馆老医师说,五香居的蛇肉脯好吃,改日我给你带上来!”
牋吴师姐笑笑:“省省吧,都被程师兄坑得没几个钱了。快去快去。”
牋林晓菁一走,吴师姐面上的笑便收了起来。
牋吴师姐走到护卫草偶旁,上下打量段离章,问道:“可有不适之处?”
牋段离章扯出一个古怪的笑:“已是将死之人,劳烦仙师挂心。”
牋“……”吴师姐一肚子的话,还未说出口,便被段离章这简短的回应,噎得不上不下。
牋吴师姐的本意是想委婉提醒段离章,仙凡有别。
牋小师妹心善,三年来修炼缓慢,多是为凡尘心事困扰,被她这旧主所累。
牋师尊早已看出林晓菁与旁人不同。林晓菁对修仙,长生,兴趣缺缺。嘴边总是念叨着小姐、哥哥。是以吩咐她照料山脚的凡草园,方便她来回陵城。
牋可林晓菁不懂师尊其意,习惯墨守成规,听得吩咐,硬是在凡草园老老实实待了三年。
牋直至医馆有人来访,她才头一次不顾规矩,风风火火下山,又风风火火抬了个人回来,哭着求师尊救治。
牋师尊虽修岐黄,以救人为业,却有一不沾。
牋不沾凡人生死因果。
牋可师尊又救治过不少凡人。
牋她曾好奇询问这矛盾。师尊便告诉她,凡人自有凡人来管,若天道要他管,天道自会告知。
牋也就是说,师尊少见的没有感知到天道要他救治段离章之意,遂拒绝救治。
牋结果,这凡女却奇迹般活到了现在。
牋可对方又说自己快死了?
牋虽不甚明白,这凡人之前是怎么在师尊的铁口直断下活过来的,但这恶人,吴师姐已然做不下去了。
牋对待命不久矣的苦命人,有些话,倒也不必说的那么直白。
牋有了这层思虑,吴师姐反而是安慰起段离章来,她柔声道:“别放弃,你的情况我也知晓。既求到师尊跟前,只要有一口气在,师尊便不会见死不救。”
牋“咳咳!是吗?”
牋段离章以独臂捂住胸口,一脸衰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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