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借林晓菁旧主的身体,不惜耗时哄骗接近她,为什么?”兰若戌敏锐地察觉到,段离章频频看他,目光透着一丝奇诡之色,忽而警醒,猜到她出现的原因,“你的目标,是我。”
牋段离章瞧着他耳边那兰草琉璃耳饰栩栩如生,粼粼闪闪,颇为好看,适时赞道:“不错。”
牋兰若戌沉吟许久,不知想到什么,突然露出一抹不合时宜的笑,似有嘲弄。
牋“不好意思,可能要你失望了,我乃修士,肉身是修道根本,你要夺舍,我怎会心甘情愿。即便你用门外众人性命威胁,我也断不会让你得逞。你若执意要我,必是鱼死网破。”
牋这贞洁烈男般的发言,听得段离章咋舌。
牋这兰药师以为,她是嫌弃这残缺肉身,爱他皮囊,想要重新夺舍?
牋“你误会了。”段离章抚摸着自己的脸蛋,真心实意地表示,“我爱惜这副肉身,也不想用它打打杀杀,你大可放心。来这儿,是想问你,可愿意与我交易一场?”
牋不是夺舍?兰若戌试问:“你究竟想要什么。”
牋“晓菁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吗。”段离章感叹道,“我的病情,刻不容缓啊!”
牋兰若戌犹疑:“渴血之症?”
牋真有此事?不是哄骗林晓菁上山求救的借口?
牋但他先前切脉相问,断她无病。所以,无非是她的本体,需要吸食血液?
牋若是如此,那她必不是正经修士。
牋还需小心对待她所谓的“交易”,谨防有诈。
牋“不错,我想要你的血。”段离章舔了舔唇,竟是有些一刻也等不得了,抛出了他绝对无法拒绝的条件:“我说过,这是交易——作为交换,我可以替你解决你体内的那个大麻烦。”
牋兰若戌身形一震,如遭五雷轰顶,不确定道:“……你说什么?”
牋他不紧不慢的声音总算是有了一缕起伏。
牋段离章挑眉道:“我的话不难理解吧?”
牋兰若戌再也无心提防,追问:“你如何知晓,如何……”
牋“与你无关。愿是不愿?”
牋段离章面露不满。
牋每到这种时候,道修总是墨叽,好似个个都有被害妄想症。
牋她可是句句属实,真心实意想要与他长久合作的。
牋兰若戌垂眸,无言良久。
牋“这还要考虑?”段离章有些不理解了,“我观你年岁不大,至多六十有七,这等龙凤资质,却压制修为不得寸进,整天莳花弄草,摆弄这些小玩意——”
牋段离章一伸手,藏匿在屋顶的一只蝴蝶人偶便咻地落入她手中。
牋啪地一下,她用拇指掰弯了人偶的脖子。
牋翅膀、四肢、零件、灵核,哗啦散落一地。
牋她吹了吹被人偶咬到的手指,笑着说:“为避人耳目,屈居一隅,日子过得很是痛苦吧?如何解脱,端看你自己如何抉择了。”
牋段离章虽是滑稽的趴卧姿势,眼神中的威胁之意,引诱之意,却看得居高临下的兰若戌头皮发麻——她半身不遂,步步紧逼,好似一只从阎罗殿中爬上来的恶鬼。
牋兰若戌忽有警醒,脱口怒斥:“你非正道,言不可信。”
牋段离章奇了怪了,凝目再看他一眼,仍是不解:“你确定要错失脱困良机?”
牋他矛盾又起:“成事不易,你为何帮我。”
牋“都说是交易了,又不是白白帮你。”
牋“区区几滴血,如何相等?”
牋谁说是几滴了。她的雷便埋在这儿等他踩呢。
牋道修就是麻烦!总是问个没完!
牋段离章柔媚一笑,揶揄道:“怎么还问呀,兰药师,是不信我?还是对我有兴趣?要不我现出真身,给你看看我的美貌?你再考虑考虑?”
牋可她忘了。她借用他人肉身,病态未除,笑起来着实渗人。
牋兰若戌沉默:“……”
牋段离章不逗他了,叹气道:“要听实话?”
牋“是。”
牋“不论什么,我都没有和别人共享的习惯。”
牋“你是……”
牋“邪魔。”
牋“……那便恕我拒绝。”
牋段离章炸毛了,搞半天是她被他逗了个开心:“你既与那污物结缘,断不是固执守成之人,我这眼光,岂会错看!”
牋兰若戌一副视死如归的道修本色:“正因如此,不可一错再错。”
牋“好好好。不交易便不交易,我也不是那等逼人就范的强盗流氓。”段离章见风使舵,笑嘻嘻转口,“不如你让我白咬两口,再借我个院子养伤,我便不提此事了。”
牋答应她。
牋兰若戌还未来得及拒绝,忽然听见脑海响起一个女声。
牋顿时,兰若戌握拳袖中,指尖几乎掐进手心皮肉。
牋他似有郁气,骤然一挥袖,一阵劲风打在门扉之上,白光大盛,药堂大门迎风而开。
牋“吴笙,林晓菁,你们进来。”
牋兰若戌唤来门外两人。
牋林晓菁本蹲在地上,听得门开,立即跳起,一双眼睛瞅向段离章,担忧不尽:“师尊有何吩咐?我家小姐如何了?”
牋“师尊,那我呢?你不管我委屈了?”门外有一猪头肉愤愤道。
牋“你滚。”兰若戌看也不看他。
牋猪头肉:“……”
牋林晓菁和吴师姐低着头,艰难忍笑。
牋“你……”兰若戌看了一眼段离章。
牋她悠然自得,正玩弄着被她弄坏的蝴蝶人偶残肢。
牋他眼神微动,吩咐两名女徒弟,“段离章的怪病,为师已有头绪,你们先扫洒一间院子——不,你们大师姐的住处,正巧有一间干净客房。你们将她带去,静养半日,入夜为师自会去替她施药。”
牋说完便转身回屋。
牋待众人离去后,兰若戌重新设下禁制,矗立于堂中。
牋幸存的蝴蝶人偶在他身侧飞舞,头顶天光忽明忽暗。
牋他时有启唇,细细听去,竟是在自言自语:“我已照你说的做了,你想怎么样。”
牋“她知我存在,留不得她!”
牋又是嘲笑声:“你可听见她说的话了?你有几分把握?”
牋“试探一二,我自有办法。”
牋“……”
牋“你在犹豫?若戌啊若戌,你可是忘了你我之间……”
牋“不曾。”
牋“那是此女之言,更得你心意?”
牋“不曾。”
牋“很好。”
牋那便只待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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