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允棠没想到生孩子这么疼。
她在天牢五年,什么罪都扛下来了,可这会儿依旧是疼得感觉自己快死了。
不仅仅是疼。
还有对孩子的担忧。
她身体不好,底子弱,安胎药就没断过。
而且,随着时间过去,她的担心就越来越重——怕时间拖久了,对孩子有什么不好。也怕孩子有什么不健全的地方。
这种忧虑,估计也就只能孩子落了地,她亲眼见过了,才能放下。
林氏不住替孟允棠擦拭额上的汗,看着孟允棠疼得脸色惨白,却也只拼命忍耐,痛哼一声都没有,心疼得厉害。
不过,产婆道:“夫人头一回生产,不会那样快的,怎么也要明日上午。夫人若不疼时候,赶紧吃几口东西。后头用体力的地方还多着呢——”
孟允棠应一声,在不那么疼的时候,就赶紧让成兰给她吃两口鸡汤面。
一晚上就这么在疼痛里过去。
随着天亮起来,孟允棠感觉那疼也是密集了许多。一阵接着一阵,完全是让人无法分心了。
产婆看了一回,跟孟允棠道:“已经开了八指了,要不了多久孩子就能出来了,已是能看见头顶了!”
孟允棠一听,反倒觉得没有那么疼了。
而此时,魏怀川做了一个梦。
梦见孟允棠快要生了。
梦里,孟允棠疼得跪在地上,身下一滩血,捧着硕大的肚子,抬头看着他,问他:“王爷后悔了吗?”
魏怀川猛地从梦里惊醒了。
冷汗遍布了他的全身。
魏怀川喘了几口气,才慢慢平复下来。心想:不,允棠不会这样问我的。她甚至都不会见我。更不会想起我。
但梦里的情景太过骇人。
他很难平复。
尤其是,他知道这几日孟允棠就该生产了。
他就更加地害怕了。
这种害怕,胜过以往任何一种害怕。
魏怀川艰难坐起来,到了一杯水慢慢喝了,而后就喊了门外服侍的人,张口就是一句:“有消息了吗?”
自然是什么消息都没有的。
魏怀川已经习惯了失望,听完这话也并无任何反应,只是坐在那儿好半晌没说话。而后便让人送折子来,再也不肯睡。
但其实,说是看折子,他其实看不太进去。
只是想找点事情做,分分心。
而孟允棠这头,则是渐渐进入最关键时候。
产婆是极有经验的,什么时候该用力,什么时候该收力,半点不慌地指挥着。
孟允棠虽然疼痛难忍,几乎要被逼疯,但仍听产婆的话,半点不敢乱来。
毕竟,那是孩子的命。
她孩子的命。
终于,孟允棠感觉身下一暖,有什么东西“哗”一下就顺着那股暖流出来了。
然后,她就感觉到浑身都轻松下来。
快要把她逼疯的阵痛和胀都没了。
产婆欣喜喊了一声:“生了,生了!是个女娃娃!全乎着呢!”
孟允棠不在乎男女。
但听到“全乎”两个字,压在她身上的惧怕就全都消失了。
孟允棠几乎要喜极而泣。
林氏是真的喜极而泣了,抓着孟允棠的手道:“胖乎乎的,手脚俱全,是个健康漂亮的孩子!”
随着产婆将孩子提起来,一拍屁股,孩子洪亮地哭出声来,霎时,所有人心头都是一松。
孟允棠疲惫闭上眼睛,心想:哭声这样洪亮,想来身子不会太弱。
产婆笑着道:“夫人若是困了,可以先睡会儿,我给夫人收拾好,就让人抱夫人换屋子。劳夫人再忍一忍。”
孩子需要擦干净,然后剪断脐带。
产妇身上也要收拾干净才好。
尤其是生产出了许多汗,更有许多的血和羊水。
若不收拾干净,将来容易产褥热的。
孟允棠点点头,看了林氏一眼。
林氏立刻明白,道:“放心,我看着。等下就让奶娘给喂奶。一定弄妥帖了。”
孟允棠便终于可以放心睡去。
太累了。
真的是犹如在战场上厮杀了一整日那般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