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o_d();鼎宗之女!那可是陆家近百年来不曾有过的幸事!百多年前,他们这一支是曾娶过一位鼎宗之女的。也因娶了那位身份尊贵的老祖宗,陆家这才得以兴盛,一跃成为离州大族。
这件轰动一时的婚事,也成了陆家家谱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只可惜,自从那位老祖宗之后,陆家后人再也没有那等好命,再娶鼎宗之女。
陆怀铭不是蠢货,虽然是他爹亲自带大的,但他也意识到了,如今的陆家,比起十年前的陆家,是越来越不成气候了。
抛开别的不说,从他的婚事上就可以看出来。
十年前,离州城里哪家的姑娘不抢着要嫁到陆家来?可如今,城里的姑娘对陆家是视而不见、避之不及。导致陆家适龄的男子,只能娶城外,或是解州、江州的女子。但渐渐地,解州和江州的姑娘也不大愿意嫁到陆家来了。听说她们宁愿嫁到贫寒之家,也不愿意嫁入钟鸣鼎食的陆家。
归根到底,是陆家日渐式微的原因,姑娘们才不愿意嫁进陆家来。
陆怀铭是如此认为的。
陆怀铭心中想,只要他娶了鼎宗之女,接过家主之位,再借着妻子的嫁妆,陆家定然会再度兴旺起来。
陆怀铭尚未娶妻,就已经不自觉地算计起妻子的嫁妆来。
天气严寒,一日好不容易捱过去了,骂了一日的陆承疏总算停歇下来。
守灵不能烤火取暖,陆承厚光明正大的将整个陆家的炭火给停了。
一日只吃了没有油水的一顿,晚上还不能烤火,陆家大部分人冷得哆哆嗦嗦,敢怒不敢言。
陆怀铭得了贴心小厮罗江传话,偷偷的进了阿娘的房间。
罗氏坐在起居室的玫瑰椅上,脸色有些喜悦:“儿啊,我已经命人将信送出去了,相信很快就有消息了。”
陆怀铭迫不及待的问:“是哪家的姑娘?”
大周皇族、以及一部分鼎宗之家,他还是听说过的。
离州和解州没有鼎宗之家,江州却是有世袭异姓王王氏。数年前他曾随阿爹到江州去,见过王氏的宅院外围,那可真是十分气派。
光是围墙,就足叫人羡慕不已。
也不知道生在那里面的姑娘,是如何样子的。应该比他阿娘生得更美、举止更优雅吧。她的纤纤玉手绣出来的绣品,会充满仙气吧。
“还不曾确定下来。”罗氏说,“但阿娘相信,定然会有好消息的。”
她那些手帕交,便是碍于情面,也得给她张罗儿子的亲事。
罗氏并没有和手帕交们说陆家的实情。在手帕交眼中,她的夫家陆家,还是妥妥的大族。
罗氏胆大包天,想骗一个儿媳妇回来。
罗氏又道:“此事你阿爹并不同意,是以此事还须得你从中斡旋一二。”
她那丈夫是无药可救了。愚昧、守旧,是作为家主的大忌。
“好。孩儿省得了。”陆怀铭迫不及待的答应下来。
他爹倒是操心他的亲事,也不是没有姑娘,但都不大合适。
罗氏呷了一口茶,又道:“还有,你要多和你二堂弟怀熙相处。”
“怀熙?”陆怀铭有些不以为然,“今儿他又和阿爹胡言乱语,被阿爹责骂了。阿娘您莫不是忘了,他几年前就疯疯癫癫的,还被阿爹动用了家法,杖了二十下,而后被禁足三月。”
她当然没忘。张氏的大儿子陆怀熙只比她的大儿子小半年,但却生得极好,读书也比自家儿子好。若不是皇帝明令禁止他们这些地方大族参加科考,怕是陆怀熙早就中举了吧。
罗氏正了脸色:“三人行必有我师,铭儿莫要看不起旁人才是。”
“好。孩儿听阿娘的。”陆怀铭嘴上应承下来,心中却不以为然。
陆怀铭走了,罗氏的陪嫁海氏送公子回来,听得自家主子幽幽一声叹。
“太太……”海氏正欲开口,罗氏摆摆手,“你也不必替我操心的,待这件事定下来,我们的日子以后就好过了。”
海氏不知道自家主子说的以后的日子好过是指哪一方面。
自从主子嫁过来后,就不曾出过陆家的大门。她们解州罗氏也是大族,以前也曾有这样的规矩,可在主子出生后不久,罗家就放松了对女子的约束。若是有下人陪伴,女子也是可以出门子的。
谁能想到,从罗家嫁到陆家,竟然又回到了以前的日子呢。
太太嫁过来二十二年,就规规矩矩的在后宅绣了二十二年的花。
也亏太太忍得住。
或者,太太终于忍不住了吧。
替大公子谋划亲事,便是太太反抗的第一步吧?
海氏悄悄的替罗氏塞了个羊皮子做的暖水袋,家主只说不能烤火取暖,但没说不允许用热水。
她们一直都是变着法子做事情的。
其实,陆家除了一些老实交巴的人,哪个人不在家主看不见的地方弄些手脚?要不然陆家会亏空得那么快?也就只有家主傻傻的以为,人人都对他恭恭敬敬、服服帖帖的。
海氏巴不得陆家起一场极大的风波。
就在罗氏悄悄的替儿子谋划亲事的时候,嫡系三房陆承慎的妻子张氏也将儿子叫到房中。
她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儿子,见儿子没有半点受委屈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阿娘听说你又被家主骂了,阿娘担心得紧呢。”
陆怀熙道:“都是孩儿不好,让阿娘担忧了。”
张氏摇头:“下次你受了委屈,可得赶紧派张春回来告诉阿娘,阿娘替你撑腰去。那人便是家主,阿娘也是不怕的。”张氏是极护犊子的。几年前儿子被杖责的时候她没护着,足足愧疚了几年,也因此和丈夫起了龃龉。
陆怀熙笑了:“阿娘,我自有分寸,不会再重蹈覆辙。”
张氏叹了一声,骂起自己的丈夫来:“你阿爹呢,又死去哪里了?”
张春在后面低眉顺眼道:“说是山微和山中两位叔公离世,慎老爷伤心欲绝,只得借酒消愁,又,又吃醉了。”
张氏呵了一声:“两位叔叔在世时,他和两位叔叔的交情也不深吧。”
其实在场的人都省得,陆承慎不过是找个吃酒的籍口而已。
对于摆烂的丈夫,张氏也不会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她看着陆怀熙道:“熙儿可有心仪的姑娘?”
阿娘话题转得太快,陆怀熙差点没反应过来:“阿娘这是?”
张氏笑吟吟道:“若是熙儿有心仪的姑娘,阿娘便要替熙儿张罗,将姑娘娶进门来的。”
陆怀熙眼皮轻垂,却是道:“阿娘,如今离州城里,好人家的姑娘都不愿意嫁到陆家来吧。况且,孩儿如今志亦不在此。”
张氏眉眼微动,深深的吁了口气才道:“是啊,陆家规矩大,一旦嫁进陆家便一辈子不能再出门。我们陆家又并非王侯将相之家,好人家的女儿,若是备受疼爱的,又怎么会将女儿嫁进陆家来呢。”
当初她也是鬼迷心窍了,被陆承慎的外表给骗了,这才嫁进陆家来。
也幸得她娘家就在离州城里,若是想见阿娘了,托个口信让阿娘来陆家,一年也能见一两次的。若是像大嫂罗氏,娘家在解州,这山长水远的,相当于再也见不到娘家人了。
张氏忽地神情坚定地看着儿子道:“熙儿,若是你想争夺家主之位,阿娘定然不惜一切的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