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老太太走的时候,把寻常伺候她的人也几乎全都带走了,只留一些老掉牙实在走不了的,大太太和三房的人也是如此,生怕在老家那边住的不舒服吃苦。<br>孙鸿渐看其他地方实在太空荡,大老爷孙鸿业又和新纳的一个姨娘搬到外头去住了,他索性命人把荣华园和折桂园那些地方都锁起来,只留正厅,大花园,还有二房这边的院子平常使用。<br>这样一来,无需费火熬油的派人巡逻,省了许多人力物力。就是看起来凄凉了许多,有种大厦将倾的萧条感。<br>不仅如此,孙鸿渐还把自己手头的所有资财,全部交给了沈琼芝。<br>是一笔很大的数目,即便是见惯了富贵的她,也被吓了一跳。<br>“你这是在做什么?”她蹙眉。<br>孙鸿渐笑:“我先前不是答应过你,将来放你出去的时候把你花在孙府的钱都还给你。我算不清你具体贴了多少,干脆都给你。”<br>沈琼芝沉默了一会儿,道:“你拿回去吧,我没贴这么多,也不需要这么多。”<br>孙鸿渐不以为意:“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我这边随时有钱进手,够用了。况且放妻子走,本也该再给一笔钱作为添妆之用,这是体面的做法。往后在新公婆那边你也腰杆子挺直一些:若是你不好,我怎么会给你添妆?”<br>沈琼芝冷冷道:“少做这样晦气的事情!知道的是你给我添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托付遗产呢!你把钱全给我,老太太那边岂不会找我拼命?又没得惹一堆麻烦。”<br>孙鸿渐道:“你傻么?肯定不能告诉她,再说她也不知道这笔钱。若知道,这些年岂会想着法子坑你的钱用?不用担心,老太太和我那两个兄弟的份我已经留了,他们不会怀疑到你这本来。芝儿,你再不收,我就当你是心疼我,不想咒我死了。”<br>沈琼芝听这话,直接把这木匣子一把关上拖回手边:“送上门来的钱不要白不要,除去我历年来贴补的,其他的就当是赔我守活寡受罪的。”<br>孙鸿渐笑:“对,就该是这个道理。”<br>沈琼芝忽然想到另一件事,问:“源儿呢?你打算怎么安排他跟着我。”<br>孙鸿渐道:“倒也不用特意安排,如今其他人都回老家去了,我到时候也不在,他不跟着你还能跟着谁?”<br>沈琼芝沉脸:“那你若是还在呢?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看你没那么容易死。”<br>孙鸿渐噗嗤一笑:“若我还在,我把他赶出孙家不认他这个儿子便是了。你别想那么多,源儿的心都在你那里,对我不过是面子情,我硬留他没什么意思。”<br>沈琼芝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抱着木匣子回里头去放进拣妆,不再搭理孙鸿渐。<br>不知是不是因为府里人少了大半的缘故,今年孙府的秋,比往常格外寂静凄凉。<br>除了孙源从书院回来的时候会热闹一点,其他时候都静悄悄的,像是全部都泡在一大缸水里,叫人行动迟缓。偶尔有下人咳嗽一声都回荡漫长,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br>春棠和夏莲也失去了平时的朝气,说笑变得少了许多。<br>往先沈琼芝算账的时候,经常能听到外头她们的欢声笑语,可如今屋里拨弄算盘的噼啪声格外清晰,能听到外头的声音只有秋风卷叶的低啸。<br>就连平时最调皮的几个小丫头,也学会坐在石阶上发呆出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