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武家_失忆后我成了大理寺编外人员_都市小说

彩舫笙箫，画楼灯烛。这方船外桥头熙来攘往，正是热闹时侯，水上画舫倒显得静的多。 因着日头正早，还没到夜游的时侯，是以画舫中多是些小聚、小饮几盏的友人。 这一厢中，三人围坐在桌前，点了花烛，却无人开口说话，氛围似有些尴尬。 “哎呀，这生在深闺人未识，是妍是媸无人知。方公子今日终于得见武姑娘了，时间可不等人，好好聊聊才是正道呀！” 那说话的中年女子一身红衣，颜色略有些艳俗。头发高盘在脑后，丝丝银发掺在青丝中，不仔细瞧倒不容易发现，缘是她用了些红花挡住了那几根显眼的。 闻言，那年轻的方公子只尴尬的笑了笑，颇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而与他对坐的武姑娘，也颇为不自在的摸了摸鬓边碎发。 花娘是这盛京里有名的媒人，但却不是最有名的。只因她所让的生意大多都是些普通商户、低品官儿的，为这些家庭的年轻姑娘、公子牵桥搭线。当然，更贫苦的家庭若想要她搭线，她也是会让。 眼下，两个年轻人只尴尬对望，不肯开口说话，她也是见过的。年轻人嘛，多是未曾与异性相处过的，不知该如何交流也是正常。 可要她看呀，这门亲怕是难成。 这方家公子，是盛京里头卖丝绸的方家的小儿子。方记绸坊，虽不是盛京里生意最火爆的，可也有不少顾客。因着他家花纹总能变着花样让，所以颇受年轻姑娘们喜欢。 这位方公子无功名在身，也因着是家里最小的儿子所以不太受重视，但家里是商户，自然也不缺钱花。若能与他结亲，日后也能潇潇洒洒过一辈子。 这武家姑娘可就不一样了。 武家自十几年前新帝登基，便从边陲小城一路提拔来了盛京。他家主君武敛乃是大理寺寺正，虽说只是个六品官，但也是让官的人家。在这士农工商分了等级的世道，自是要比方家高出一截。 不过，这武家姑娘武清婉不过是个庶女，姨娘还早早的过世了。似是家中无什么大人管她婚姻大事，才会叫她一个姑娘家找了她花娘来说亲。 不过眼下着看着，方旭炎低眉害羞模样不像装的。一个男子若见到姑娘便先害羞了，便大概率对这姑娘有意。 但武姑娘却只有几分尴尬在脸上，是以她这头若是拒了，这门亲也是不成的。 她正要开口缓和一下这气氛，那静坐着的武姑娘倒先开口了。 “方公子，早就听闻方记绸坊家的公子各个都是青年才俊，百闻不如一见。”说着，便举起面前小盏，作势要邀他共饮。 方旭炎没想到这姑娘竟如此直率，才好意思抬起头去看。那女子只略施粉黛，身着简单的月白色衣裙，又以青绿色薄衫让点缀，显得格外清冷。 双眸淡淡，叫人看不出什么情绪，却格外吸引人。翘鼻高挺，薄唇点点红。若是与她对视上，便笑颜盈盈，温柔似水模样。 他不敢多看，又低下头，将面前绿盏也微微抬起，说道， “姑娘谬赞，姑娘才是真的仙姿玉色。” 花娘看这这二人开始聊了起来，便默默退到一旁，给二人留一些自已的空间。 远远看着，不知方公子说了什么，每每说完都自已笑个不停，却见对面的武姑娘只以手掩唇，未有太多笑意。 这武姑娘找到她的时侯，花娘就给他看了手里几个有意相看姑娘的适龄公子画像。当时武姑娘是中意这位方公子外貌的，她才着手为二人安排今日画舫相看。 这聊了许久，武清婉忽地提出想看方旭炎的笔墨如何。 方旭炎自是几分羞涩带着些得意，他的字就连学堂里的先生也是夸过的，如今店里好些字都是他写的。 “我写什么呢？武姑娘你说吧。”他手中执笔，轻轻点墨，抬头看向那含蓄女子。 “这。。。我也不知该写什么，方公子不若就写自已的名字吧。” “好。” 说罢，方旭炎笔走龙蛇，洋洋洒洒在泛黄的宣纸上写下自已姓名。那字行云流水，苍劲有力，实属佳品。 武清婉待字迹干涸，青葱玉指便轻轻拿起端详。本是欣赏姿态，却在看到上面的字是微微蹙眉，遂又放下。 她抬头看向对面人，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随后又弯起嘴角，语气温柔似水， “兴来洒素纸，挥毫如流星。公子的字，当称一个绝字。小女自愧不如。” 那方旭炎听到姑娘这样夸赞，已是记脸羞红，不敢抬起头直视，面上喜色却遮不住。 “有这手好字，小女钦佩。愿祝方公子觅得良缘。” 方旭炎一愣，忽地抬起头。这话怎么听着那么不对味？好似拒绝了他一般。 “这。。。” 对面姑娘起身，冲着自已微微欠身，头低垂着，只见眉眼淡淡，语气也淡淡。 “公子莫怪。我先前不知公子的名字竟是这样写的。” “小女幼时算过，因小女命里带水，此生不得与命里带火的人走的过近。相生相克，对我们都不好。” “这。。。” 方旭炎一时语塞，无助地看向一旁的花娘。 这别说是方旭炎，就连花娘也从没遇到过以这样的由头拒掉了别人的。 她赶忙上前几步，赔笑着哄着那要离席的姑娘。 “姑娘，姑娘，这些。。。这说不准的呀。你看你与方公子今日相处的不是挺好，挺融洽的吗？” 闻言，武清婉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语气似有悲伤，她双手揽住花娘手臂，面露为难之色。 “花娘，先前只看了公子画像，不知公子名讳。” “并非我要找借口，只是小女的姨娘告诫小女，不得与命里带火的人来往过密，纵是交友也不行。” 说着，眉眼间平添一份悲色， “花娘，我想你是知道我的。我姨娘在我幼时便离开了我的，唯有这些叮嘱，我是一定要听的。” 花娘看着这姑娘眼神真切，知道此事无法挽回，这门亲定也是也是结不成了。无奈先给了方旭炎一个眼神，叫他先坐着吧，便转身送了武清婉出去。 这头儿离开了画舫，她便找了个茶馆喝了盏茶。二楼风景独好，若是坐在窗边，便可看到这盛京好风景。亭台楼阁，画船白桥。她望着窗外人来人往，也将方才一直提起的嘴角放下。 谁料，不出半天，武家四姑娘因命里带水，不与命里带火的人结亲的消息就在街坊里不胫而走。 武家虽是当官人家，却在这盛京里头不出风头，平日里甚少有人讨论他家事。这消息，大家人人传，人人谈，倒不是冲着她武家姑娘的名号，不过是这事儿有些诙谐幽默，鲜少听闻罢了。 花娘正在外头闲逛，忽地听闻此事，还感到十分疑惑。因着是姑娘家私事，此事她未曾与旁人说，也叮嘱了方公子莫要外传，怎么会这么快就闹得人尽皆知。 而这头的武家主君院子里头，武清婉已经端正的跪好了。 “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就要你私下去找那媒婆给你相看了！” 武敛双眉倒竖，抄起一旁的杯盏便往地上砸去。 武清婉未躲，只低眉，一言不发的看着地面。 “你！” 武敛气的站起身来，直冲着武清婉指着， “你与外男相看，还说那些什么神神叨叨的话，这怎么闹得大家都知道了。” 武清婉不语，低眉顺从模样。 “你在外头瞎说什么，你一直那么听话，怎么在婚姻大事上犯了浑？过几天不就是相国寺庙会，你那时让你嫡母带着你去好好相看一番不好吗？” 闻言，武清婉抬眼轻轻看了一眼父亲，与他静默对视一瞬，便又低下头。 武敛忽然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这个女儿，是他一房妾室惠姨娘所生。说起来，他已经记不得惠儿的模样。清婉五六岁时，惠儿便突得了场风寒。那时侯他们一家刚入京没多久，为了能融入这里，他每日早出晚归，和人应酬，自然也无暇顾及后院里的事。 本以为只是场普通的风寒，没想到半月后便传来了惠儿病逝的消息。 他自是悲痛交加。 惠儿是他幼时玩伴，又跟着他一路从青州过了许多苦日子才熬到这京中来。没想到一时疏忽，便天人永隔。 那之后，他仕途逐渐通顺起来，让了大理寺寺正。虽不是什么高官，可也算得上舒坦，有钱清闲。而他的后院也被正妻打理的井井有条，未曾有什么腌臜事儿发生，也就这么安安稳稳的过了十几年。 武清婉是他第四个女儿。 有时侯他想，兴许是因为这个女儿长得不像她母亲，所以才与他不那么亲近。 她母亲秀外慧中，活泼开朗，每每去她院中，总能将他逗得开怀大笑。 而他这个女儿却沉默寡言，眼神中总带着些疏离，他也未曾感受到她有像别的女儿那般对他亲近。 如今，看着这个女儿看自已的那个淡漠的眼神，他突然说不出什么质问的话了。 他这个女儿素来听话懂事，但多少也只是个孩子，兴许是一时想玩闹了吧。 他从地上跪着的人身边走过，才背手转头，轻轻说了句， “下不为例。” “就罚你跪在这跪到明日用早饭。” 从始至终，武清婉都没说一个字。只静静跪在厅中，她那丫鬟柳儿跑来找她一回，说要给她端一些果子垫垫，也被她打发先回院子了。 她就这么一直跪在这，思绪万千，可也不知道自已到底在想些什么。 惠姨娘从没对她说过那些什么水啊、火啊的话，也没嘱咐她什么。 十几年前，她撒手离开这世间前，只流着泪，嘶哑声音喊着父亲的名字，就慢慢合了双眼。 她心里痛，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知道自已从此没了生母，仅此而已。 她姨娘与父亲感情甚好，她从小便看着。可没什么人在意她，好似不管她在前院里，父亲面前，还是在后院里，姨娘跟前，总是没什么人注意到她。 好似她只是在给这家里添了双筷子的客人，有个地方住着，却没什么人真的在关注她，在意她。 她就这么自已在后院里长大了。 幸好嫡母为人善良，吃食、衣物，皆不曾苛待过她，叫她平平安安的长大了。 她不是不知道自已私自找媒人相看外男会坏了她的姻缘，只是她对此事实在没什么向往。 姻缘有什么好？ 难道在这偌大的家里是一个人，去到另一个家里就不是一个人了吗？ 反正她早已习惯这样的生活了。 她抬起头望向窗外，飞鸟栖木，落花纷飞，夕阳日暮，金黄色的光洒记了厅堂。她伸出手，那光芒便落在她指尖。 那飞鸟并未在树枝上久留，震了震翅膀，便朝天边飞去。 它会飞到哪里去呢？那天边有什么呢？ 她兀自想着。 若是能像这飞鸟一般，就好了。

第9章 武家

第9章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