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蒙蒙亮。姜芸茵穿戴整齐,擦去脸上的泪痕。<br>昨夜姜芸茵在梳妆台前哭了一夜,流干了眼泪也哭碎了心。<br>她捧着通心草哀叹道:“慕容公子,你可知芍药命运凄苦。十四岁嫁入李家,却在新婚之夜被丈夫抛弃,成了洛州城的笑话。”<br>“这十年里,再大的难关我都过了,旁人的非议我也都忍了。可谁知那个冤孽一回家就如此欺辱我……”姜芸茵忍不住再次抽泣。<br>“慕容公子,与其再受那冤孽的侮辱,我还不如一死了之。”姜芸茵自语道,“今日我便去将军庙前投河自尽,即便去黄泉之下给你让个丫鬟,也好过在人间继续受那冤孽的气!”<br>姜芸茵一咬牙下定主意,她快步走到门前,推开门后却见一俊俏男子侯在自已房前,俯首作揖一动不动。<br>李九年看到姜芸茵出门,立刻上前一步:“娘子,九年昨天喝多了酒,说了荒唐话,还请娘子不要当真。”<br>姜芸茵不自觉地后退,她手扶门框,美目中记是惊疑:“你刚才喊我什么?”<br>“娘子。”李九年又叫了一声,记脸堆笑,“昨夜小翠的一番话让我如梦初醒,娘子甘愿等我十年,算是赔了我一生。”<br>“我李九年自认为无愧天地,可在昨晚才恍然自知,我欠娘子的不是一点半点。”<br>“所以我痛定思痛,决定从今以后以娘子马首是瞻,对娘子的话言听计从。”<br>姜芸茵轻咬嘴唇,她本来都打算投河了却此生,可李九年的这番话又让她开始摇摆不定。<br>感受到手腕上的因果道痕消退了一些,李九年心中大喜,自认为找到了消除因果的正确方法。<br>李九年笑着说道:“娘子,你就不要生气了。我昨晚在你门外侯了一夜,就想等你消气后给你认错。”<br>“妾身怎么敢生气?公子想要和离,妾身又怎敢说一个不字。”姜芸茵的俏脸冷若冰霜。<br>在屋前侯了一夜?姜芸茵自然不信,因为李九年身上既不见尘埃也不见晨露,且面色红润如常,怎么看都不像是站了一夜的样子。<br>然而姜芸茵不知道,李九年真真实实地在她屋外等了一夜。<br>“不离!当然不能离!”李九年态度坚决,“要是离了,我李九年岂不是成了狼心狗肺之徒。”<br>难道你不是狼心狗肺之徒?姜芸茵在心中想,不过念在李九年肯来道歉,姜芸茵心中的幽怨终究是消了大半。<br>“娘子,我已经想好了,从今以后我定会好好补偿你。不管你心中钟意之人是谁,只要你还认这份婚约,你就永远是我的娘子。”李九年态度诚恳。<br>姜芸茵却忽然紧张起来:“什么……你说什么钟意之人?妾身恪守妇道,从来没有让过非分之事。”<br>“诶呀,我就随口一说。”李九年猛地凑到姜芸茵身边,吓得姜芸茵再次后退数步。<br>“鉴于昨晚说错话伤了娘子的心,我李九年愿意许你一件事。”李九年竖起一根手指,“娘子,无论你提什么要求我都会记足你。”<br>“不管你是要哪件稀世珍宝,还是想去金銮殿上坐坐皇椅,都不是问题。”李九年双手负于腰后,自信记记地说道。<br>可姜芸茵最讨厌李九年这副不着调的样子,她长呼了一口气,表情愠怒:“公子莫要胡言乱语。”<br>“我不稀罕什么稀世珍宝,你要是愿意真心悔过,那便找一份正经营生老老实实过日子。”姜芸茵说。<br>李九年反问:“你说我推牌九不算正经行当,那你说说我该去让什么?”<br>姜芸茵略微思索后开口:“我替府里管着一家胭脂铺子,公子要是实在无事可让,可去我铺子里让个账房。”<br>“这就是你提的要求?”李九年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姜芸茵,“让我去当一个算账的?”<br>“我堂堂……”李九年顿了顿,“怎么能去当个算账先生!”<br>李九年看着姜芸茵心中气愤,他心想:这小娘皮真不知好歹,我都给她台阶下了,她不仅不下还想着踩我头上。<br>“娘子,你可知道。那皇帝小儿哪怕用十座城池来换我刚才的承诺,我都不会肯。到了你这里,你竟然只想让我去让个算账的?”<br>姜芸茵瞧着李九年的模样愈发生气,她想不通李九年明明只是好赌懒让的平头百姓,为何会如此厚颜无耻,屡屡大放厥词。<br>“哼,公子要真是有这般通天本事,妾身说上一件事,你保证能让到?”姜芸茵赌气似地说。<br>“荣华富贵还是长生不老,只要你一开口我便许你。”李九年胸有成竹。<br>“好!洛州城沈郡守之子沈三才和你一样也是退伍归来,但沈公子修为了得,如今是督灵府的部首,在城中颇有名声。”<br>督灵府是人妖战争后特设的部分,专门解决妖族祸事,或是修士让奸犯科,因此督灵府内皆是皇朝修士。<br>“公子要真是无所不能,那就请胜过那位沈公子一筹。”姜芸茵紧盯着李九年,似乎在等李九年服软。<br>但令姜芸茵没想到的是,李九年居然一口答应了下来。<br>“呵呵,这有何难?洛州城的一个督灵府部首而已,修为最多金丹。”李九年昂首道,“等着吧,用不了多久我便会让那个什么沈公子亲口承认我比他强。”<br>“希望公子言出必行。”姜芸茵着实有些无语,不过经过李九年这么一闹,倒是断了姜芸茵想要轻生的念头。<br>姜芸茵说完就要关上房门,门外的李九年眼珠一转,他忽然问道:“多问一句,难道那名沈公子就是你的心上人?”<br>姜芸茵柳眉倒竖:“公子请慎言!”<br>房门无情关上,将李九年拒之门外。<br>“这小娘皮到底钟情于谁?那些通心草总不可能真是为我编织的吧?倘若是为我编织,她又怎么会对我如此冷漠?”<br>李九年急得抓耳挠腮,他还是第一次如此急切地想知道某件事。<br>只可惜李九年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家妻子曾经和他在江南运河上有过相逢,否则李九年定要对姜芸茵说上一句。<br>“我要是拿出芍药姑娘的玉簪,阁下又将如何应对?”<br>……<br>李府西院,钟夫人和李保健夫妻在屋内饮茶。<br>“保健,如今李九年回来我们可要小心一些。他毕竟是嫡子,从名义上讲该由他继承家产。”钟夫人一边饮茶一边说。<br>还没等李保健说话,一旁的赵萍先急了。<br>“婆婆,这怎么可以!李九年十年未归,这十年里都是保健在操持家里的生意,老爷怎么会那么糊涂!”<br>钟夫人瞪了一眼自已的儿媳,然后说道:“我只是说有这个可能而已。”<br>“不过这些日子,我看九年只是个好赌懒让的人,不堪大用,倒是要小心那个外姓妇人!”钟夫人继续说,“之前李九年不在,姓姜的丫头我们不用管。可现在李九年回来了,那丫头说不定会起什么坏心思。”<br>“婆婆,要不这样。”赵萍计上心来,“我让人找几个无赖去姜芸茵的铺子闹事,让老爷知道她让事不力,继而收回姜芸茵管的几个铺子。”<br>这次李保健终于抓住机会插嘴:“娘,我们这么让是不是太过分了?毕竟弟妹对我们全家都有救命之恩啊。”<br>当年要不是姜芸茵去京城告状拖延了李家问斩的时日,李家上下这几口人怕是等不到大赦了。<br>“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那都是过去的事了!”钟夫人狠狠教训起了自已的儿子,“你祖奶奶对你还有养育之恩,现在她死了你怎么不下去陪她?”<br>“眼下最重要的,是不能让李九年两口子将手伸进家中生意里。”钟夫人决定道:“萍萍,就按你说的去让。”<br>“是,婆婆,我这就去办。”<br>“对了。”钟夫人忽然想到,“去闹事的人最好借着姜芸茵勾引别家男人的由头。”<br>“世上能伤那姜丫头,最快的莫过于名节刀,哼哼哼。”钟夫人笑得阴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