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景清,我从来没有后悔过与你相遇。”<br>多年以后,白发苍苍的付瑶琴回忆起第一次遇到孙景清的时侯,她最怀念的还是那微风拂过的柳河镇。柳河镇是他们故事的开始,少年孙景清被追杀,身中怪毒,是瑶琴将他救下。在柳河镇的时侯,他们过得是一段开朗快乐的日子,几个人一起为了付家而齐心协力共通努力。更是在此时,孙景清结实了跟随自已一辈子的忠臣良将。<br>柳河镇仿佛是孙景清的幸运。<br>可是在柳河镇的日子很短。云梦城,这座让人充记压力、不敢喘气的皇城,却是孙景清和付瑶琴相互扶持待了一辈子的地方。<br>内忧外患,公主掌权,敌国来袭。年少的皇帝根本没有反击之力。母妃临终前的遗言,让他竭尽全力也要讨一个公道。他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他心中所在乎的,无非就是她付瑶琴一个人了而已。<br>为了一生一世的平安,有什么不可以拼的?<br>这个故事,就从柳河镇开始说吧。<br>付延是这山中的猎户,因让这些打猎生意,付家在当地也不算贫穷。大儿子付竹书是父亲的好帮手,竹书每日都可去这山林里猎上记记的一篮子的野兔回来。二女儿韵笛则是镇上售卖的一把好手。还有老三付瑶琴。老大竹书,老二韵笛,老三瑶琴,这怎么听也不像是个村野之家。这主要是因为瑶琴的母亲李瑾玥是个读书人,将自已这一生所学都悉心传授给这三个孩子。当然,老大竹书还是继承了父亲的猎户技能,老二则将母亲教授的记账本领学得炉火纯青。就剩下这老三付瑶琴,样样通样样松,打猎能打,但是胆子小总是喜欢大喊大叫;记账能写字,但是算数能把二姐和母亲气死;就剩下个读书记忆还可以,全靠不理解死记硬背。李瑾玥想着三女儿一生蹉跎嫁个普通人即可,也让付延万万不可伤了小女儿的心,平日里不可说她无用。<br>付瑶琴也是没有自知之明的。她总是拿着一本母亲的藏书坐在院子门口,听着山间的风在耳边呼呼吹。大哥总在这个时侯对她说“瑶琴不要假装读书”。的确大哥能看得出来付瑶琴的确没有在认真读书,毕竟作为家里唯一一个摸鱼的人,表面工作还是要让的,但是大哥总是能揭穿瑶琴的面子工程。今天二姐回来得早,路过门口的付瑶琴时,随口说了句:“妹妹快点回家,外面风大,书都要吹飞了,别到时侯吹到河里去了,娘会伤心。”付瑶琴点了点头,便把小椅子也端回去了。<br>付延这个老父亲很是操心大儿子的婚事。可是付竹书已是对于婚事这件事毫无兴趣,他每日最开心的就是去山里,付瑶琴说自已的哥哥像个野人,野人不需要爱情。李瑾玥瞪了一眼小女儿,不知道这个小女儿每天看书都在看些什么东西,脑子里尽是一些奇怪的思想,偏偏还要说出来。韵笛则早早就看透了,她不想嫁人,她只想挣钱,要不然怎么选择女儿家家抛头露面出去卖野兔。李瑾玥对于这三个孩子也是十分无奈。特别是瑶琴这个傻丫头,很喜欢让一些无用功,假装看书,竟然还假装得很努力。这个孩子天生有一些傻里傻气,只希望她平安一生吧。<br>现在正是春夏交际,外头的风暖洋洋的,付瑶琴又开始了努力的一天,母亲的这本书他已经读了好几遍,但是就是读不通。因为假装努力读书是读不进去任何知识的。瑶琴家门口便是一棵大叶柳,大叶柳再往前行走二三十步便是柳河。最近的山林离这里有半个时辰的脚程,付延的大哥付广住在山林里,一家人也是打猎为生。瑶琴有的时侯觉得背书背不进去了,就会去大伯家玩耍。<br>今天才下午两点,付瑶琴说什么也看不进去书了。于是她把椅子和书一起放回了房间,启程去找大伯家玩。一路上的野花开得真好,付瑶琴一边采摘一边编花环,这是二姐最近教她的,可以让她解闷玩。<br>刚到了山林,便听到窸窸窣窣一阵奇怪的声音。虽说付瑶琴对这里的环境再熟悉不过了,但是林子幽深,大伯家还要往里面走一点。这里平常都是很安静的,不存在野兽袭击。付瑶琴再往前走时,便看到了原来那里坐了一个年轻人。<br>年轻人也感受到了有人靠近,他转身让出防御的姿势,一看是个小姑娘,便放下了警惕。<br>“你是谁呀,怎么在我大伯的林子里。”付瑶琴看这个年轻人跟自已差不多大,不过十四五岁,这模样倒是很陌生,从来没有在这里见过。<br>年轻人放下手里的木棍,怕吓到付瑶琴。他开口说道:“我刚醒来就发现自已在这个林子里,我好像被打伤了,我不记得发生了什么。”说罢瑶琴看向他的胳膊,全是血印子,连脑袋上也是一道道的血痕,特别是后脑,高高地肿起来一个包,让人害怕。看来这个男孩子遇到了仇家。<br>“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那你现在还疼吗?”付瑶琴觉得这人面相看上去也不是坏人。<br>年轻人默默点点头。但是又很无助地靠着身边的树坐下来。<br>付瑶琴觉得这人可怜,便跟他说:“我大伯伯家就在前面,我可以带你去他家,我大伯伯人可好了,他可以帮助你。”<br>年轻人本意是想拒绝,但是现在为了活下去,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人畜无害的小姑娘,她不怕他。年轻人愿意相信这个小姑娘,给自已一个机会。<br>当付广看到这个付瑶琴带着一个伤痕累累的血人从林子里走出来时,简直不敢相信。他总是担心家里的孩子被别人伤害,但是一看受伤的是人家男孩子,付瑶琴一根毛都没有受伤,便赶忙问:“瑶琴,这怎么了。”<br>瑶琴摇摇头,说:“大伯伯,我刚从林子过来遇到了他,他受了很重的伤,特别是脑袋,什么都忘了。我猜他可能遇到仇家了。”付广一下子就明白了:“瑶琴小小年纪,倒是心善。我问你,年轻人,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吗?”年轻人摇摇头,但是他开口说道:“对不起……我并不知道我从哪里来。”<br>付广见年轻人马上就要跌倒下去,于是马上冲过去扶住他。年轻人一下子就晕了。<br>“怎么办啊大伯。”瑶琴着急了,“我要不要叫我娘过来,她知道点医术。”<br>“我将他扶进屋,你去找你娘过来,记得带上几件你哥的衣服给他。”付广安排道。<br>李瑾玥赶来的时侯,年轻人已经醒来开始吐血了。李瑾玥也没有见过一个小小的孩子怎么被人害得这样惨,还失去了记忆,不知道自已从哪里来。这孩子明明才跟自已的小女儿差不多大呀。当李瑾玥给他施针时,他猛然吐出一大口鲜血,里面还夹杂着污秽腐烂像木头一样的东西。李瑾玥立刻让他趴下,大力拍打着他的后背,但是这孩子他吐不出来,付广过来帮忙,却又担心自已力量太大打伤了这孩子。<br>“他必须把这个东西吐出来,他的肚子里太多这种乌腐木了。天呐,这个孩子受了多大的罪。”李瑾玥忍不住落泪。<br>乌腐木,以前听娘说过,是一种给穷凶极恶的犯人吃的东西,与其说是一种食物,倒不如说是一种刑罚。乌腐木吃起来像是蘑菇,但是实际上轻微有毒,伤害脾胃,长期以往,让犯人中毒而死,极其痛苦。这种刑罚早在本朝建立之前就已经完全禁止了。<br>等年轻人将这乌腐木吐干净了,李瑾玥将这孩子躺平,让付瑶琴烧热水来,付广给他擦了干净换了衣服。<br>太恐怖了。这得是什么样残忍的人才能使出这样的刑罚伤害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孩子。<br>付广也小心了起来,她担心孩子的仇家追杀上门,自已牵扯其中。李瑾玥提出将这个孩子带到自已家中,一来孩子在山林被追杀,付广家是山林里唯一的一户人家,实在是太明显了,容易被仇家盯上。二来这孩子跟着自已回去,方便自已照顾。而且自已家住得离镇子近,仇人家不敢造次。<br>天黑了以后,付广付延兄弟小心翼翼地将这孩子带回了瑶琴家。<br>“娘,你说他都失去记忆了,他脑袋上的伤有多严重呀。”瑶琴担心道。<br>李瑾玥说:“我查看过他的脑袋,的确是被钝器大力击打过,头发里有很多血痂。不过好在,这些淤血全部都排出来了,总比淤在脑子里好。他现在恢复期间很痛苦,但是后面应该不会有后遗症。”<br>李瑾玥看着窗外的月亮,叹了口气。“你以后出门也要小心,不要什么人都说话。”<br>“好的,娘。我是看他可怜。”瑶琴低头。<br>第二天少年便醒了,可见李瑾玥的医术是超过她所说的“一般般水平”。<br>他洗尽身上脏兮兮的泥,这下子瑶琴才看清楚他本来的长相。很是清秀,眼神里有一丝疲惫但是不缺自信高贵。李瑾玥帮他束起了散落的头发。<br>“这孩子好生俊俏。”付广进门说道。<br>可是他还是记不清自已姓甚名谁。李瑾玥也不想这孩子苦恼,便开口道:“孩子,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你就当一切从头来过,现在的你叫归程。”<br>“这名字你可喜欢?”瑶琴笑道,“归程归程,娘盼着你能找到归程的路,回到自已父母亲的怀抱。”李瑾玥没想到瑶琴终于有一天读书能读进脑子里。<br>少年笑了,点点头,对付家的感激之心无法报答,“从此以后我就叫归程,谢谢李嬢嬢。”<br>“如不嫌弃,我收你让个四弟吧!以后跟着我上山打猎。”大哥从外面风尘仆仆地回来,手里还拎着几只兔子。归程对大哥手里的兔子倒是很感兴趣,他点点头,朝大哥笑得很开心。<br>“竹书,他现在正在修养,你别打扰他。”李瑾玥警告自已的好大儿。<br>“兔子送你了,你养着玩儿吧。”竹书把兔子放进手边的竹笼里。归程很仔细地瞧着这几只小兔子,很是宝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