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淮在二楼听到的时候,胸口砰砰直跳。
这么多年,他第一次直观的看到了母亲的脆弱。
原来在她心里,是爱着自己的。
姜淮刚要挪动脚步,就要冲下去,可是去硬生生停下了脚步。
那年他活着回去,是亲耳听到了秦若兰说的,她说,为什么回来的是他。
姜淮久久的站在原地。
也对,他是姜家的继承人。
如果没有了自己,姜家后继无人,只能从旁支挑选出色的年轻人来继承家业。
秦若兰又怎么会想要把姜家庞大的产业让给别人呢?
她担心自己……
无非就是因为不想让姜家完蛋。
他不能死,姜家不能死。
姜淮收回了步子,全身因为刚才的紧绷而松懈,他又感觉到后背隐隐作痛。
沿着墙角缓缓坐下来,姜淮喉中苦涩。
他背对着大厅的方向。
可是却是屏气凝神,一秒都不肯错过下面的任何动静。
门外不远处的叶筝筝一直在静静的看着他。
看着他在朦胧的夜色里像是一只受伤被抛弃的野兽,独自舔舐着自己鲜血淋漓的伤口。
姜淮是期盼着他唯一的亲人爱他的。
可是因为那么多误会,两人之间多年的冷漠,让他已经不敢轻易的付出信任了。
他现在根本不敢下去面对秦若兰。
只有彻底的解开两人之间的矛盾,他们才能真正的接纳对方。
她急匆匆的用对讲机给刘刀疤发送了信号。
刘刀疤本来看着秦若兰哭的稀里哗啦的直接愣住了。
感觉到裤子口袋里对讲机的震动,他这才反应过来。
“你这又是演的那一出?”刘刀疤故意厉声喝道,“你不要以为你这样卖惨,我就能放了你们,做梦。”
秦若兰急急的抬头。
“没有。”
“现在外界都说,你秦若兰根本不喜欢这个儿子,因为他当年遭到绑架连累了你的丈夫和大儿子,所以你恨死了他。”
秦若兰像是被提到了当年的伤心事。
那些痛苦的回忆又像是一把锋利的刀,狠狠的刺进了她的心底。
秦若兰有一刻失神,精神恍惚。
刘刀疤又补充了一句。
“难道不是这样,这么多年你对他的冷淡,可没少上什么新闻八卦啊。”
秦若兰一咬牙。
“当年他被绑架之后,也是像现在这样,我们在家里都在等。”
老爷子和大儿子虽然都着急,可是他们很是相信警方。
还提醒过她,不要轻易答应绑匪的要求,不然会被拿捏住把柄,一步步的威胁。
他们会蹭鼻子上脸。
因为知道她会什么都给,所以会得寸进尺。
可是怕失去儿子的秦若兰坐不住。
“他们要什么,我就给什么,我不顾家里人的阻拦,今天他们要现金,我就给。”
“给了之后他们说换地方再给金条,给股权,给房产,我都给了,我带着人按照他们说的地方,都给了。”
“结果呢,他们又说第三天再换地方,要海外的股权,还要美金,要国外的账户,我又给了。”
其实他们说的对。
秦若兰后悔了。
“因为我有求必应,他们反而不会那么轻易的放了他。”
他们会拿捏住姜淮,一次次的要钱,一次次的狮子大开口。
听到这里的姜淮突然转身。
原来,他以为家里过了那么多天没有来救他。
是因为一直在换地点交易?
难道说,是自己真的误会了?
姜淮终于扭过头,再次看向了窗外。
外面已经天色渐亮,仓库里虽然昏暗,可是姜淮还是清晰的能看到秦若兰脸上的泪水。
还有她鬓边的白发。
姜淮只感觉心脏都在微微颤抖。
其实仔细想想,她年龄已经很大了。
这么多年,她保养的很好,佣人伺候的也好,他从来都没有注意到秦若兰已经老了。
今天她没有收拾,没有做头发,也没有化妆保养。
她两鬓已经斑白,神色憔悴,已然能看出来她的老态。
姜淮咬紧牙关,攥紧的拳头上青筋暴露。
秦若兰还低着头,鬓边的发丝垂在耳边。
“那后来你的大儿子,和姜家老爷子出事之后,你就对他态度变了啊。”刘刀疤按照叶筝筝说的再次问道。
其实这也是他想知道的。
按照秦若兰所说的,她很爱这个儿子。
为什么突然变了态度,还要说死的应该是他呢?
秦若兰苦笑了一下。
“因为我有软肋,就会被人拿捏住,所以我以为,只要我表现的不爱他,所有人都以为我因为他是姜家的灾星不爱他,就没有人能惦记他,用他来威胁我。”
“可是现在,我发现错了。”
“姜淮他……长大了,已经不需要在我的庇护下了,就算我千防万防,已经阻止不了他已经站在帝都的顶端,万人瞩目,却也暴露在纷争之中。”
“我很后悔,我爱他,他也会走到如今这里,我不爱他,他也会遭受各方刁难和斗争。”
如果是这样的话。
“为什么我不能早一点告诉他,我爱他,和哥哥相比,我爱他们两个人没有偏心。”
秦若兰开始后悔。
如果真的有生离死别的那一天。
她会后悔这么多年都对姜淮冷冰冰的,没有给过他一个笑脸,没有让他体会到完整的母爱。
这是她一生之中最后悔的事。
还好,现在还来得及。
秦若兰拼尽全力从地上站起来,一把抓住了刘刀疤,她的力气出奇的大。
“算我求你,你放了他,你放了他。”
姜淮身上有伤,不能再拖了。
“诶,你放开,你放开啊。”刘刀疤也没想到秦若兰会这么大的力气。
他甩开了好几下,都没甩掉。
这下让刘刀疤急的不得了。
叶筝筝,叶筝筝你在哪里啊?
他到了这里,这戏可以了吗?
是要到哪里才可以停啊?
秦若兰死死的拽着刘刀疤的袖子不肯放,刘刀疤欲哭无泪。
就在两人纠缠的时候,二楼的大门砰的一声被砸开了。
姜淮虚弱的身影站在楼梯口。
秦若兰一眼就看到了,她的声音都在颤抖。
“阿淮,阿淮?”
姜淮强忍着后背的剧痛,他刚才用椅子用力的砸门,后背的伤口裂开,已经渗出了鲜红的血。
每走一步,背上都是钻心的疼。
他迈着艰难的步子,一步步的往下走。
他再也不会因为疼痛而逃避了。
有一个问题,他必须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