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狱牢中,嘶哑的声音发出阵阵低吼,似乎在诉说着自已的不甘与冤屈,或者是在祈求上天,又或者是在乞求食物与水。走廊墙壁的火把燃烧着绿色的火焰,这是这所监狱中唯一的光源,似乎能给牢房中的狱囚们带来一点点希望,但通时也在燃烧着他们的希望。每当一所牢房旁边的火把熄灭,便意味着一条生命的终结。<br>突然从走廊远处传来阵阵脚步声,打破了这里的死寂,在铠甲的加持下,每一步沉重而又坚定。囚犯们逐渐都躁动了起来,朱昊赋透过铁窗,看着那黑暗里一双双发绿的眼睛,这些囚犯恨不得活生生撕了他,因为这里的囚犯几乎都是他和他的舅舅亲手抓来的。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嘶哑的喊叫声瞬间充斥了整座幽狱牢。“朱昊赋!你要好好活着,活着等我出去!”,“混蛋,你不得好死。”……囚犯们扒着铁窗恶狠狠地瞪着朱昊赋。<br>朱昊赋轻蔑的一笑,“哼,都只是砧板上的鱼肉罢了”。径直向牢房更深处走去,最终停在了一所牢房前,眼神复杂,守卫为他打开了牢门,犹豫了片刻之后,让了一个深呼吸,还是选择进去面对这件事。朱昊赋走到囚犯面前,抓起了他的衣襟,问:“你脑子是坏了么?怎么敢叛国的?乾丰,舅,舅……”不由得握紧了拳头。<br>没错就是如此的讽刺,负责督造这所监狱的人,最终却要亲自在这里L验,来偿还之前欠下的血债。乾丰缓缓抬起头,“放心,我是你母后唯一的哥哥,不会死的”,轻轻一笑。朱昊赋反而更加恼怒,说道:“我是在关心这个么?我是问你,你为什么要带着第一龙骑兵团叛逃到天霜国?难到,难到……”,对于朱昊赋来说背叛是他这一生最不能容忍的行径,此刻朱昊赋恨不得亲自送他一程,免得他在史书上遗臭万年,落得一个恶谥,但他又下不去这个手,毕竟自已的童年和青春,完全是由这个舅舅支撑起来的。<br>“难道,真的是如你父皇所说,是为了权欲?”,“哈哈哈哈”,乾丰放肆大笑了起来。朱昊赋一下懵了,呆呆的望着他。乾丰继续说道:“没错就是权欲,不过以一定政治程度来说,你还只是一个孩子啊,昊赋”,乾丰记眼宠溺的眼神看着朱昊赋,“但这次,并不是为了我的权欲,而是你的权欲”。<br>“我的……权欲?我不是太子么?我需要什么权力?君君臣臣,我早晚会是君!岂容外戚干政?!”,朱昊赋虽然十分敬仰这位舅舅,但在家国大事上他还是能分清孰轻孰重。<br>“君?哼哼哼,哈哈哈哈,唉”,乾丰一脸无奈,“当初真不该只教你带兵打仗,现在的政治局势你还分不清么?昊赋!”<br>“局势?”朱昊赋一脸疑惑。<br>“现今,天幽国内外交困,在庙堂无论是太子党,还是以五皇子为首的众皇子,已然成为两大朋党,两大朋党之间党通伐异,虽然你的确有政治手腕和个人魅力,党争已经成了一边倒的局势。但已然严重影响了皇权的威严和各项政策的实行效率,你父皇虽然年纪大了,但还不糊涂,一直以来谨言慎行,谨防任何一方权势过大,极力维持各方势力间的平衡,再进行各项改革。你父皇就是在担心会因为自已的一个小失误,而造成这台帝国机器顷刻间分崩离析。”<br>朱昊赋闭口不言。<br>乾丰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你父皇既然下定决心进行改革,那么朋党必然是不会绕过去、且一定要解决的问题。那么,你猜一猜,你父皇会从谁下手?”<br>“我,还有五弟。”<br>“哼,这不是看得很清楚么?”,乾丰转过身,然后继续说道:“既然你本人已经直接参与了党争,而且威胁到了皇权,你父皇绝不会坐以待毙,等太子党的大臣们逼宫退位,然后死在那把龙椅上。以我对你父皇残忍程度的了解,处理你和五皇子是不会有先后顺序之分的。”<br>“所以,我会被废?”<br>“不止,自古以来废太子一直是朝局动荡的一个原因,一个不可控因素,为了帝国内部的安稳,社会的长治久安,你必须要死!”,乾丰突然半转过身来,盯着朱昊赋,“所以现在,你觉得你母后被打入冷宫,真的只是因为管制后宫不力,有失得L,私养伶人?现今,你母后被打入冷宫,而我也因私自与天霜国皇帝见面而入狱,就算你老实本分,你父皇会相信你是无辜的么?”<br>朱昊赋低下了头,放大了瞳孔,在心里念道:“母后……”,但转念一想,“不对,我是太子,但更是皇子啊!虎毒焉能食子?”朱昊赋看着自已的双手说道:“我相信我有能力来制止这一切,既然我是党首,我说不会就不会!”<br>“党首?哈哈哈哈哈,那只不过是一个被推到首领位置的傀儡罢了,要不然说,你还只是一个孩子啊”,乾丰扶着头苦笑道:“官僚集团最大的一个特性就是奴性,你给他们好处,他们会拼了命的巴结你,讨好你;可是一旦你要拿走给他们的好处和既得利益,你觉得你能留下全尸么?届时,你的敌人可就不止是众皇子和政敌了,还有你所谓的‘自已人’。”<br>乾丰走到朱昊赋面前继续说道:“现在箭在弦上,已然到了千钧一发的时刻,你要不顺势登上帝位,然后清算政敌和政治团L;要不坠入深渊,届时不止你,我,还有你母后,你的两个妹妹,太子党的所有大臣和他们的家眷,都得死。”死死抓着朱昊赋的肩膀。<br>“不,不会的,我毕竟是父皇的亲骨肉,而且我也没想过要弑君弑父,这一切肯定会有办法解决的。”<br>“太子~!!!”,乾丰突然跪下,“清醒一点吧,无情最是帝王家,皇帝已经开始部署了,大厦将倾,迫在眉睫啊,太子。”<br>“不可能,不可能,我为什么要相信一个叛国贼的话?”<br>“叛国?你父皇已经把驻扎在天霜国的边防军,第二龙骑兵团秘密撤回来了,你可知这是为何?攘外必先安内,这是为了联合另外两个兵团对第一龙骑兵团形成绝对优势,等你和五皇子死后,你父皇会假借天霜国奸细来昭告天下:是天霜国策划了这场政变,意在乱我天幽国国本。随之而来的将是一场更大的浩劫,届时又会有多少人死在这场政治斗争中?”<br>“正是为了避免这场浩劫,乾大人才会临时改变计划,亲自带兵前往天霜国,进行谈判,让殿下获得天霜国皇室的支持,里应外合,顺势登基帝位啊,恭请太子殿下承袭大统,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相国及太子党最重要的十几位大臣突然出现并跪在门口。<br>“恭请太子殿下承袭大统,恭请太子殿下承袭大统,恭请太子殿下承袭大统。”<br>“你们……,这都是你计划好的么?但这样一来,里通外敌的罪名,我不就坐实了么?”,朱昊赋十分震怒,却又无可奈何,因为此时已经被架在火炉上了。<br>“牺牲我一人,还是牺牲太子党的所有人,太子殿下,您得作出决断了。”乾丰步步紧逼。<br>这就是官僚集团,为了维护自身的现实利益,通时想方设法地增强自身对整个帝国的管理和控制,于是皇权和官僚集团之间的权力角逐变成了一大景观,也是皇帝和臣子之间最主要的冲突。在这场角逐赛之间,难免会有政治牺牲品,朱昊赋已然变成了这一角色,被政治完全胁迫了。<br>“此时哪有什么‘君臣之道,恩义为报’,这个帝国已经腐烂到骨子里了”,朱昊赋此时突然回想起小时侯父皇教导的话语,“赋儿,你一定要记住,历代王朝最大的敌人,不是起义者,不是异族,不是灾荒,而是这些官僚,这些衣冠楚楚,举止优雅的人”。朱昊赋脸上已然流下了两行泪,默默念道:“父皇,赋儿不想政变,赋儿不想站在您的对立面,赋儿还想……再叫您一声,父皇。可是,现在……已经太晚了,所有人都在逼我……我该怎么办?”<br>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如此无助,如此的孤独,就像真正的“孤家寡人”。<br>这并不是骇人听闻,官僚集团是由皇帝一手亲自组建,可是一旦在帝国内运行起来,便拥有了属于自已的生命、性格、喜好,俨然就像一个怪物,并且逐渐脱离皇帝的控制,吞噬一切,包括亲自赋予自已生命的主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