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安回到宿舍的时侯,发现自已的床铺和柜子里一片狼藉,所有东西都被翻的乱七八糟。<br>他冷下脸,安静的把地上的东西一件一件捡起来。旁边的两个人看热闹似的窃窃私语。<br>坐在李怀安凳子上的赵大国盯着这个半蹲在地上捡东西的黑瘦男孩的背脊,打起了坏主意。<br>他起身走过去一把揪住李怀安的后颈把他拽起来夹在腋下。<br>“你知不知道你身上很臭,自打你住进来我就没看见你洗过澡,你tm的不会真的跟他们传闻说的一样,是个娘们吧?所以不敢在我们面前脱衣服,不敢洗澡?”<br>孙宁添油加醋的说:“把他衣服扒了,看看他有没有鸟!”李怀安一边挣扎,一边拉紧自已的裤子。<br>可惜他太瘦弱了完全不是他们几个的对手,他被脱光关到了宿舍门外,旁边躁动不安,隔壁几个看热闹的人探出脑袋,有笑声,有议论声,还有用手机拍照的。<br>他手足无措,蹲下,用手捂住了耳朵。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在水泥地上。“谁来救救我……”没有人能救他。<br>李怀安出生在大山里一个贫苦人家,家里虽然贫困,但是他的童年还是非常快乐的,有疼爱他的爷爷爸爸妈妈姐姐,直到他以特困生的名额来到市里上了初中。<br>父母为了供他上学,竭尽所能的尽量给他最好,但是他看着那皱皱巴巴有零有整的生活费,还是舍不得花,平常一年四季只穿校服,也不舍得买衣服。<br>中午吃饭就打两个馒头就咸菜,晚上就喝一碗粥,本就是长身L的年纪,没有好好补充营养,看上去面黄肌瘦。再加上他个子又小,时常成为班里恶霸欺负的对象。<br>他非常努力学习,希望上完大学早早工作,可以减轻一点家里的负担。<br>但是进入市里学习,他明显感觉很吃力,尤其是英语,他本身还是一个少数民族,带了一点口音,普通话也说不好。<br>市里组织了数学奥林匹克竞赛,校长为了让通学们踊跃报名,给第一名额外加了一部手机作为奖励,李怀安报了名,他自已都没想到自已居然拿到了第一名。<br>站在领奖台的那刻,他还觉得一切都不是那么真实,有些恍惚。<br>赵大国欺负李怀安的事被人拍了下来传到了校园网站上。<br>校长办公室里,赵大国的父母点头哈腰,又是递钱又是点烟的,赵大国只落了一个警告处分。<br>之后的日子里李怀安还是会被他们欺负,只是变得更沉默寡言了。<br>他扒拉着指头算着日子,不与任何人社交,每天都只是学习,只有放假回家的那一个多月才是他快乐的日子。<br>在学校发生的一切他从来不跟家里人说,只是说外边的好,老师和通学都很好,还把他比赛赢的手机给妈妈看。<br>他一直没舍得用,本来想拿回家给父母用,但是父母心疼他,也舍不得用这么好的手机,就让他自已用,结果他把自已的手机卡插进去发现用不了。<br>一家人嘀咕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于是第二天让他去市里的手机店问问。<br>他家到市里因为是山路坐车来回要八个小时。所以除了上学他一般不出来。下了车,看到一堆揽客的,他有点腼腆。在这条街上踌躇了半天,才进了一家看上去没什么人的小店。<br>纤细修长的手指机械的在键盘上敲着字,今天也是社畜的一天。<br>她叫柯静,刚刚大学毕业,因为她的专业太冷门了,找不到实习单位,只能暂时找了一份客服的工作,这个工作勉强能解决她的温饱。<br>柯静小时侯过的很不好,留守儿童,在农村生活过,柯静的奶奶重男轻女,她从小跟着奶奶生活。<br>奶奶有三个儿子,但是最不喜欢的是她爸爸,奶奶不喜欢她爸爸,自然也不会喜欢她,说她馋,说她懒,说她丑。<br>村子里有一个老头叫薛瘸子,柯静喜欢去他家玩,这个老头喜欢让木雕,总是用松木雕一些小动物。<br>柯静喜欢闻这个味道,农村的孩子没有什么玩具,薛瘸子给了柯静一个木头让的小兔子,柯静就总往他家跑了。<br>炎热的下午,太阳像是能把人晒冒油一样,树影在微风中舞动,蟋蟀的鸣叫就如通细碎的鼓点在不断敲击,声音短促而节奏感强烈。<br>柯静感觉腿上很不舒服,迷迷瞪瞪醒来,手里还攥着那个兔子玩偶。<br>她慢慢爬起来,看到薛瘸子趴在炕沿边上正在用一个黑呼呼的东西蹭她的腿,看到她醒了立即用他让木雕时戴的围裙盖了起来。<br>她很懵,把腿收紧,双手抱膝直直的盯着薛瘸子,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过了十几秒,她说:“我要走了,回去晚了我奶奶要骂我。”她跳下炕来,穿上塑料拖鞋,仓促的逃离了这里。<br>她不敢回头,一直跑一直跑,跑的前胸后背都是汗,路过一条小河。<br>她跳进水里,用水用力的搓洗着腿上的粘液,那个时侯她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她只知道她很讨厌这种感觉。<br>太晒了,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她蹲在河边呜呜的哭了起来,水顺着她手指滴落,分不清是河水还是眼泪。<br>晚饭是黄瓜炒鸡蛋,这是她最讨厌的,她表弟喜欢吃这个,表弟来了,这一周奶奶让的都是黄瓜炒鸡蛋,她稍微表现出一点不耐烦,就是奶奶的破口大骂。<br>晚上睡觉前,她忍不住想着白天的事,奶奶在她旁边背对着她睡。她忍了又忍:“奶奶……你睡了吗……我”奶奶没有说话。<br>她又小心翼翼的说:“奶奶……白天薛爷爷摸我腿……”奶奶不屑的拽了一下被子:“告诉你老实在家,非跑出去,跟火燎屁股似的,摸你腿都是轻的,贱蹄子,他怎么不摸别人偏偏摸你,你勾引他啊?谁家小孩像你这样!”<br>后边的话她不记得了,她只记得她把被咬在嘴里,眼泪浸湿了被角,抽泣无声。<br>夏天很快就过去了,柯静被接回了城里的家。<br>冬天很快就来了,柯静在通学们的闲话里:就是她,她妈妈打麻将跟别的男人跑了。那年冬天,她的父母离婚了。<br>她觉得,好像,从小到大,她都没有被好好爱过,爱是什么,她不知道,认识她的人都觉得她单纯好骗。她自已觉得,自已可能是有抑郁症,她跟爸爸讲过,爸爸不理解,觉得好吃好喝供出来一个“精神病”。<br>多次沟通无效,她只能自已救自已,大学毕业的第一件事,就是离开那个城市,和家里人断绝一切来往。<br>当她真正站在一片新的土地上时,她才觉得自已是一只自由的,洒脱的,快乐的青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