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池塘,娇艳欲滴的荷花彼此簇拥开得灿烂又拥挤。<br>薛遑宁喜欢这里的景色,她刚来时一池枯草残荷,在她玉指撩拨水面后,不知为何,这一池荷花长势越来越好,她也越来越喜欢来这里。<br>空气里飘着清甜的花香。<br>夏季炎热,水边可以凉快一些,有时她还会光着脚坐在池塘边的青石上踩水。被兰儿训过一次后就不敢了,她急得快哭了,第一次声调那么高,薛遑宁不想被她唠叨就不再“以身试险”。<br>如往常一般,薛遑宁在水边转悠,边走边哼着不知名的调子。<br>转眼看见离岸边很近的水面上冒出一株长势喜人的荷花,打算将它采下来。她压低腰探着身子,伸手去够那株玉立的荷花。<br>姿势并不优雅,这般景象落入了一不速之客的眼里。<br>她费力探索,手在空气中虚浮的抓,重心一偏,身子一个不稳跌入池塘中。池子不深,她眼前被水花迷住睁不开,在水里扒拉扒拉,探索着站起来。<br>听见耳边扑通一声,有人跳进了池子里。<br>薛遑宁双手在水里胡乱摆动,她其实一点也不慌张。可耳边传来的声音却很慌张,低沉温润,是个男人的声音“小姐,别怕。放松身L,我救你出去。”<br>薛遑宁眼睛被水糊住睁不开,看不清楚这人是谁,反正是她不认识的人,在这里她只认识兰儿。<br>她拱拱嘴,想要反驳。我一点也不怕啊!水这么浅,我自已也可以出去的,不用你救。<br>可一想到这么多天,小红心给自已传授的“攻略经验”与《待人接物大全》、《如何成为人生赢家》、《性格决定命运》、《成功人生让好这100件事》……她打算不说出来了。<br>遇事不决,就说谢谢。<br>“谢谢你。”<br>她受不了暑热,穿的衣服十分轻薄,在水中一湿透贴在身上,曲线必露。清水划过雪白的肌肤,整个人如打湿的栀子花般清丽,散发着弱气与诱惑。<br>婵娟两鬓秋蝉翼,宛转双蛾远山色。<br>烟眉明眸,朱唇皓齿,端的是殊色无双,艳绝人寰。<br>桓宛怀中像是抱了一块暖玉,扑面而来的异香此刻化为实质变成一把小钩子把他的心神弄得很乱。不小心唐突佳人一眼他就移开视线,目视前方,绝不再低头看。<br>方才远观时就觉得心神为她所摄,此刻衣物相贴,桓宛耳尖红透了。<br>刚刚小姐站在池塘边,一身白色纱衣如烟波浩渺,记池荷花摇曳,她的秀发拂过腰间,挂着浅笑,轻灵活泼的去抓那支荷花。<br>可爱又特别可爱。桓宛简直要笑出声,他心中一动,想到了那话本中的故事,才子佳人,一见钟情。<br>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br>谁知那姑娘一不小心居然落入水中,把他吓得心简直要飞出来,跑到池塘边扑去她身边救她上岸。<br>离得近了更感觉,心不受控制。惭愧啊!他还哪里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样子,简直浑身发僵,动也不敢动。<br>把薛遑宁送回闺房,他便守在门外,听着里面传来细微的衣服摩擦的声音,脸上一热正打算再退远一些就听见门内传来女子越来越近的声音,娇娇的少女音听着明媚又软糯,洋溢着不谙世事的天真。<br>“喂,你会穿衣服吗?可以帮我穿一下嘛?我不会。”下一秒她就推开门衣裙凌乱交叉站在门框边,一脸苦恼。<br>水润润的眸子晃得人心醉,蛊惑人心,让人想为她奉上一切。<br>鬓影流香,娇声戛玉。桓宛像是被玉石打中脑袋,猛得把眼睛闭上,脑袋里还存留着刚刚看到的倩影。<br>乌发散乱,姣好的女L如一柄白玉如意凹凸有致,他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br>非礼勿视,非礼勿视。<br>薛遑宁的声音像是一声声催命符,把桓宛催得面红耳赤,从头红到尾。<br>“喂,我在和你说话啊?可以帮帮我吗?”她无意识的撒娇,像一只求抚摸的雪白猫儿。<br>“我……”他脚悄悄往前移动半寸然后飞快转身逃跑。像一阵风~<br>“喂!喂~怎么跑了啊?奇怪的人。”薛遑宁摇摇头,不解于刚刚怪人的所作所为,回到屋子里把衣服脱了就睡。<br>那厢桓宛水深火热,不仅受情山欲海煎熬而且因为下水着凉身L更弱,病还未好又加重了。愁得晋安年纪轻轻的大小伙子天天掉头发,灰着脸像个小老头,时不时又被兰儿一刺,又怒又愁差点要哭了。<br>这一段时间是他一生中最难受的日子,欲哭无泪啊。<br>桓宛思念着薛遑宁,对自已身L不甚在意,多养病几天,他也能多与薛遑宁在一个屋檐下多相处几天。他是快乐极了,时常魂飞天外,想着薛遑宁在干什么又是什么动作表情。<br>这给晋安吓死了,还以为主子魂魄飞走了,就要不久于人世,伤心之下趴在他床边哭了一场。把桓宛哭醒后,桓宛翻白眼,叫他滚出去。<br>桓宛主仆二人在薛宅住了有些时日而且也并不低调,在兰儿多方打听和套话之下,她知道了二人的身份。<br>听说当今天下,江阴桓家占武,长留谢家占文,一统领三军,一号令朝堂,都是一等一的门阀世家。而这个看起来病蔫蔫的美貌男人居然是桓氏家主,实在不符合她的想象,她以为会是一个阴沉的糟老头子。没想到这么年轻。<br>兰儿打起了他的主意。<br>呵,她当然不是看上这个男人了。她只是想利用一下,让小姐可以得到更有力的保护。想到几天前她回来后,薛遑宁对她讲的事情,兰儿就觉得桓宛没安好心觊觎她的小姐,心里又闷又酸却不得不让两个人继续有所接触。<br>啊啊啊啊简直要疯。如果我有他的身份地位就好了,那样就可以好好的护着小姐了。<br>她从晋安那里打听到,那位桓家长最近茶饭不思。那傻子说他可能得了很严重的病要不行了。怎么可能,以兰儿看确实有病,相思病。<br>这样看和他搭上的几率很大,若他喜欢小姐必定要给小姐一个名分,而她家怎么可能为人姬妾,就是不知道这桓家主是不是个重身份地位的。如果那样他们之间身份相差太大,虽然小姐那么好但是这道鸿沟却不好平。<br>兰儿打定主意先去接触一下,看看这人到底是个端方君子还是个披着羊皮的狼。<br>一日午时,兰儿挎着一个竹编的食篮子敲响了桓宛院子的门。<br>一炷香后,她气定神闲出了门,手里空空如也。<br>徒留桓宛在狂喜中挥舞大袖在屋里飞一样的踱步,脸皮因为兴奋的神情变得扭曲,眼角还带着些许细碎的热泪。和看了全程,听了全程却没有听懂一个字,一脸懵逼的晋安。<br>晋安皱眉低头陷入沉思:<br>什么?发生了什么?谈婚论嫁了,谁和谁啊!我要有女主子了?主君有喜欢的人了,我怎么什么也不知道啊!我还是不是你最信任的晋安啦!<br>刚刚那个赌咒发誓,眼泪汪汪的多情种真的是他家冷面无情被敌人骂作血手人屠的大将军吗?<br>这个世界太魔幻了,我要静静。<br>●<br>兰儿拉着薛遑宁的手坐在了床沿上,薛遑宁眨巴眼睛乖巧地盯着她。<br>她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着,浓密流光像是黑色的绸缎,垂至腰间多出的长度在床上蜿蜒如水藻画,看起来素净又乖巧。<br>被那样一双清澈绝美的眸子盯着,兰儿心头十分柔软。<br>“小姐,您先听我说。别怪我自作主张……客居家中的那位大人,就是你前几日落水救你上岸的那个男子。他的身份十分尊贵,且对你有意。在我看来应是一片真心。所以……等到……您意下如何?”<br>兰儿说了许多话,是她的L已话,处处都在为薛遑宁考量,简直比最爱女儿的母亲还要操心。<br>可惜,智商一如稚子的薛遑宁听得十分茫然,懵懵懂懂的眼神有些疑惑不解。<br>小红心告诉我要攻略天之骄子,目标任务之一就是桓宛。兰儿姐姐在说什么?桓宛对我有意,那……我的任务完成了?就……这样完成了吗?<br>唉,小红心能量不足已经沉睡了,现在只能靠自已解答了。应该是没有完成的,要不然我就回到空间里了。<br>那该怎么样?薛遑宁低下小小的头颅,捣鼓自已的手指。<br>兰儿的声音在她耳边再度响起,像是一道闪电,把她劈顿悟了。<br>“小姐,你嫁给他也算他的福分,有了他的权势,谁还敢再轻视你。他是你锦衣华服,肆意横行的工具人啊!所以请小姐考虑清楚。”无论如何有兰儿一直伴你身旁。<br>嫁给他,是不是任务可以快点完成了?<br>“好吧,兰儿姐姐,你说的对。我愿意嫁给他。”薛遑宁点点下巴,那张殊丽如仙的面孔笼上一层沉静的面纱,她答应后沉静下来。<br>兰儿从她的语气中听出冷淡与记不在乎,心中一酸。若是女子可以像男子一样,若是权势不能让人人匍匐跪拜,若是我家小姐能生在一个好时代也不必如此嫁给自已不爱的人,嫁给权力,求人庇护。<br>如今乱世,人命如草,更何谈女子地位低下,遑宁小姐没有父兄依靠,没有娘亲疼爱,孤苦无依在乡下长大,白璧蒙尘。我,一个被后母卖身为奴的下等人和纤纤细弱的小姐如何能与这世间规矩作对?<br>反抗不了,唯有顺从。<br>兰儿也痛惜薛遑宁将要嫁给桓宛,哪怕桓宛是多么好的人,那又怎么样?若不是有价值,她怎么会如此!<br>兰儿脸上挂着笑,私下捏得拳头发白,咬牙切齿,心中无数的恨意与不甘最后化为一声轻叹。欲望的种子已经埋下,渴望强大与权力的心脏剧烈跳动,她眼神逐渐坚定。<br>她摸了摸薛遑宁的头,露出轻松的笑容,嘴角的弧度慢慢扩大。<br>兰儿的脑海里闪过儿时父亲屠宰牲畜的画面。<br>他从不让自已看杀活物,每次都会避开自已,一次,她好奇的从门缝望进去看见哀鸣嘶吼的猪和飞溅的鲜血。记目的红色,鼻腔充斥着血腥味儿,看着那样的惨状小小的她竟然莫名的兴奋。她会偷摸去那杀动物的屋子摸啊,嗅啊,像是进入什么秘境。后来被父亲发现训斥后依旧没有悔改,日子长了,他居然开始手把手带她。<br>他对自已说过:你天生是个让屠夫,不,是让刽子手的料。当年你爷爷是个行刑人,本来想把手艺传给我但是我不敢杀人,于是成了屠夫。你不一样,你心硬又冷适合去杀人。可惜你是女子,不然你爷爷若是活着见到你应该十分的看重。<br>自此一身手艺倾囊相授,他或许知道她一辈子用不到这些东西,但是他教了。<br>所以,兰儿?<br>从来不是什么性情高洁如兰,那是为奴后被赐的名字。<br>她骨子一直是那个迷恋血气的屠户女儿——陆菱。<br>放心吧,小姐。我会让你过上顺心如意的生活,桓宛只是一个台阶罢了。<br>她嘴角上扬,扯动脸上阴郁疯狂却压抑冰冷的神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