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得不承认——
只有英姿飒爽、名利两全的谢雪枝,才和他最般配。
可他已是驸马,又如何能纳妾?
皇后将视线转向崔念卿,神色带着审视。
“帝师,你心中是何打算?”
崔念卿垂着眸,眼底藏着几分翻涌的情愫。
他拂开衣袍,笔直跪在殿中央。
“臣已娶公主,不能耽误谢姑娘。”
闻言,大殿一片安静。
我的心,隐隐传来细密连绵的疼意。
崔念卿说的是不能耽误,而不是不愿娶纳。
皇后看着他,挑了挑细长的眉:“帝师当真想好了?”
崔念卿神色平寂:“请娘娘做罢。”
一旁的谢雪枝眼眶骤红看向他,有委屈也有不甘心。
“我意已决,你们谁都拦不住我!”
说完,她赫然起身冲了出去。
皇后叹了口气,命宫人跟过去,免得谢雪枝一时冲动。
日落西山,回宫归宁也就此结束。
与皇后行礼道别后,我和崔念卿一并离开凤仪殿。
长长的宫道上,我们一前一后走着。
一旁路过的宫人看了过来,附耳喁喁私语。
“谢将军和崔帝师俊男靓女甚是般配,却做不成夫妻,真是可惜。”
“要不是冷宫那位公主横插一脚,谢将军也不至于自求做妾……”
轻飘飘的话语,落在我的心扉好似利刃刮过。
宫门口,我忍不住开口问:“今日为何不应?”
只要他点头,便能和心爱之人永结秦晋之好。
冗长的沉默过后,崔念卿才开口回应。
“她不该做妾。”
说完,他朝我躬身行礼。
“臣还有事,还请公主自行回府。”
一举一动,皆合乎礼法。
看着崔念卿远去的背影,我的胸口像是堵了一块棉花,生生喘不出气。
鹅毛大的雪纷纷落下,清冷无比。
我木然的收回视线,抬步朝宫门口等候已久的马车走去。
却见一身寒意的谢雪枝站在马车旁,肩头已经飘落一层白霜雪花。
她似乎已在此,等候我多时。
看到我,谢雪枝眉眼并无太多敬意:“嫁入帝师府,可是公主心中所愿?”
我步伐一顿,不想就此事与她多言。
“你想说什么便直说。”
见我这样云淡风轻,谢雪枝很不甘心。
“我与念卿情投意合,却因你而不能成眷属。”
“你身为公主,自是天下女子表率,可知君子该学会成人之美?”
我蜷紧手心,竭力稳住自己的神色。
“圣意难违,你该求的人,不是我。”
与崔念卿的这门婚事,并非我主动求来。
而是父皇忌惮他功高盖主,让我这样一个公主,成为他人生的污点罢了。
谢雪枝有些恼怒,但也深知此刻多说无益。
“我以退敌军功,求嫁心上人。你兄长终身驻守边疆,换你宫中平安。”
“长乐公主!离宫嫁入帝师府,你对得起你兄长吗!”
她蹙眉瞪了我一眼,转身离去。
风雪袭人,她英姿勃发的背影消失在雪地里。
我的脸色,因她的话一寸寸变白。
是啊。
京城人人皆知,三皇子盛辞驻守边疆,以血起誓永不回京,只求他以命相护的小公主可以平安。
我如今身处帝师府,可会让哥哥失望?
长乐,长乐,可偏偏我这一生,都求不得‘乐’之一字。
更何况,我已服下那无解毒药……
心绪乱如麻。
我有些浑噩地回了帝师府。
绛云院。
我从床尾柜的屉子里,拿出一个泛旧的小木偶紧紧握在手里,才稍觉心安。
此时,那道解说词再一次在我耳畔浮响——
各位,请看长乐公主陪葬的这个紫檀木偶,这是她同胞兄长盛辞之物。】
要说这三皇子盛辞,那可是十二岁征战沙场,许诺镇守边疆永不入京的大狠人。】
据史册记载,公主成婚当日,三皇子曾回京,远远眺望帝师府,并在城门前的银杏树上系上了一根红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