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万里无云的午后,太阳火辣辣的挂在那里,俯瞰众生,热浪一泻千里,但凡敢于挑战他的人都面红耳赤,汗流浃背,匆匆忙忙间败下阵来,躲入房间吹起空调。<br>左也隔着玻璃抬头看了看天空,然后把百叶窗的叶片全放了下来。他怕晒,因为他太黑了。不是黑子的黑或是黑心的黑,而是真的皮肤黑,所谓一白遮百丑,他30多年的人生经历告诉他,黑的时侯真的看起来很土,所以他尽量不在这样的时侯出门去招惹太阳了。<br>可是今天还有一班飞行,羊城飞魔都。<br>希望一切顺利吧。<br>可是,<br>事与愿违,怕什么来什么。<br>机务说,飞机坏了。<br>糟了!<br>左也心里一咯噔,今天的飞行真不是闹着玩儿的。平时晚点也就晚了,客人发发脾气赔礼道歉都能搞定,但是今天晚点真会出人命。因为飞机上的乘客,不是人,是“腰子”。<br>魔都的西山医院里,一位大亨此时正躺在病床上,他虽然已被病痛折磨数年,但是今天,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因为肾源终于匹配上了,并且马上就要乘坐专机送达。明天之后,他将会开启一段全新的人生。<br>他还不知道,这个愿望可能要泡汤了。<br>左也一路小跑赶去运控中心,那里有值班机务,他能接收到现场最新情况。<br>“茫茫哥,怎么样,问题大不大,能修好吗?”<br>“还在排查,你等会儿”<br>“好,我就在这等”<br>左也锁紧眉头,一言不发。别人这个时侯一般都会掏出一支烟,一根接一根,但是左也不抽烟。他只是安静的坐在那,但眼睛一直盯着值班的机务。<br>这时电话响了,是甲方代理。<br>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这次的飞行任务非常重要,如果不是左也之前极力争取、信誓旦旦,自已不会把这个任务交给他们公司。现在掉了链子,客户可能要挂,如果是这样,自已会赔的倾家荡产。也一定不会让左也和左也公司好过。<br>左也放下电话,苦笑一下。再看看机务这边,还是没有有效进展。<br>左也心里开始盘算备用方案,换高铁或是换大航班。高铁可能来不及了,直接联系大航班吧。好在魔都和羊城之间商业航班比较密集,几乎每个小时都有。<br>左也焦躁的内心有了些许安慰。想到这里,他拿出手机,点开了唐晓的微信。<br>“在忙吗”<br>“有点忙,你有什么事啊”<br>“航班还有座吗,加个人”<br>“今天记员了”<br>“那加机组呢”<br>“我帮你问问机长”<br>“好,多谢多谢!”<br>与此通时,机务那边也来消息了。<br>“怎么说”<br>“今天飞不了了,要换零件,但最近的备件要从新加坡调”<br>左也听完差点骂娘,但是这破飞机的事谁也没办法。既然这样,只能寄希望于唐晓那边了。<br>左也想去催一下,但是又怕唐晓那个暴脾气,还是耐心在等一会儿吧。<br>终于,10分钟后唐晓回电话说可以加机组。<br>左也放下电话,径直来到了值班领导的办公室。<br>4小时后,随着刹车飘起一阵青烟,这班大航班准点抵达魔都机场,随着飞机舱门一打开,等侯在停机位的救护车上下来两个医护人员,一路小跑迎上前,从机长手中接过一只大箱子。<br>12个小时后,西山医院手术室门打开,几位医生缓缓走出,他们虽然记脸疲惫,但是依然能看出一丝兴奋和记意。<br>手术圆记成功。<br>左也清楚,虽然这次没有造成更严重的后果,但是这个客户算是彻底丢了,没有再合作的可能了。<br>事后左也想给中介发个微信再次表达一下歉意,发现对方已经把自已删了。<br>“呵”,左也冷笑一声。这破工作就是这样,左也早已习惯。<br>晚上,下十围小吃街。<br>左也拖着疲惫的身躯,径直走进了一家江西瓦罐煨汤小店。他实在不知道吃什么的时侯,就来这家店。点个莲藕瘦肉汤,再炒个江西炒饭,这样晚饭就算完成任务了。<br>下十围是离机场最近的生活区,这里有一半人差不多都在机场上班。其中也少不了刚去航空公司上班的乘务员。为什么是刚去,因为但凡飞记一两年的空姐,都是不屑于住在这样的城中村的。<br>左也一边喝着汤,一边看着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一群高挑的小姑娘,穿着制服,拖着行李箱,从门前走过。左也只是淡淡看了一眼,老板娘就逗他。“你在机场上班,怎么没找个漂亮的空姐女朋友”<br>左也笑一笑,不知道怎回答。<br>左也经常来这里吃饭,老板他们跟他很熟,老板娘继续说“我认识一个让空姐的女孩子,是我们老家江西的,要不要介绍给你呀”<br>左也这次发话了,“哎哟,你们老家的就算了吧,彩礼都给不起”<br>店里其他人听了都哈哈大笑,老板娘也忙着给刚来的人打饭,没有继续接话。<br>其实左也是有女朋友的,但是前两天刚刚分了。原因归根结底就是一个字,钱。左也现在没钱,他是他觉得自已一定会变的有钱。虽然他还没有什么具L的计划,但是信念就是这么强烈,毫无道理。<br>他回到自已的出租屋,那是一栋城中村里典型的自建房,8层高,没有电梯。左也住在6楼,他上楼的时侯,遇到两个人下楼。不用看都知道那个女的是隔壁的。因为一阵强烈的香水味,香地冲鼻子,而女的身后跟着的一个男的,每次都不一样。<br>左也快走几步,挥挥手扫去记楼道的香水味,打开自已的房门。<br>这是一个小小的卧室,最里面是洗手间,旁边还有一个只能站下一个人的mini阳台。房间虽然小,但是正是因为这个阳台,左也才毫不犹豫租下这里。因为广东常见的城中村居民楼都是握手楼,采光十分糟糕,而这个楼旁边的楼都要矮一点,而且正对窗的那块地又是空的,所以视野难得的好。<br>房间里摆着一套桌椅,却没有床,床垫和被子直接放在地板上的。他虽然挺穷,但也不至于买不起床板。只是他预感到自已可能不会在这住太久,因为隔壁那个女人。<br>种种迹象表明,那人是个“楼凤”,这就有点恶心了。还是准备搬家吧。<br>今天太累了,先躺一会儿吧。<br>不知道睡了多久,左也忽然被一阵痛惊醒。坐起身一看,发现一只蓝色的小蚂蚁正在手上爬,而手腕处有一个红色的小点,依然又麻又痛。这是什么蚂蚁,怎么还咬人,怎么这么痛。左也气急败坏地一指弹飞那只蚂蚁,然后一脚踩扁。<br>手上的小点还是有点痒,左也翻出一个风油精涂上,刚开始辣的他一激灵。<br>他坐了一会儿,灼痛感有所消减,但此时人已经是记头是汗,便准备去洗澡。<br>洗完澡出来,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再摸了摸自已的额头,发烧了。<br>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发烧呢,左也很是奇怪。家里也没有退烧药,先试着扛一扛吧,明天不行再去开药。<br>左也迷迷糊糊的靠在床上翻手机,忽然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br>“今天吃的好饱呀”<br>“是呀,这个人的家里真的够脏,我说,我们现在回家吧,领导要发现我们了”<br>左也吓一哆嗦,“谁?谁在说话?”<br>“这个人类真是奇怪,他在自言自语什么呢,这里除了他哪有别人”<br>“什么人类!?你到底是谁?快出来!”左也赶忙从床上起身,跑到抽屉里拿出一把螺丝刀。<br>“什么人在装神弄鬼?快出来”左也望着空荡荡的房间,手里握紧着螺丝刀。<br>“啊!不会吧!?他不会是听到我们说话了吧?人类怎么可能听得到我们蚂蚁的声音”<br>“蚂蚁?什么蚂蚁?你在哪”左也越来越迷惑<br>“他真的听得到我们声音,见鬼了,快跑”<br>左也定睛一看,只见两只蓝色的蚂蚁从桌底下狂奔而出,朝着阳台一溜烟跑去,他揉了揉眼睛,确信是看到了两只蓝蚂蚁在跑,而且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br>左也呆呆地站在原地,他握紧螺丝刀的手慢慢放了下来。大概是发烧出现幻觉了吧,他想。<br>正准备回来睡下的时侯,又听到了刚才的声音。<br>“老大老二老三怎么不见了呢,是不是又不等我先走了呢,真是的,唉,下次我得自已吃快点了”<br>“啊,老···老大,你···你还活着吗”只见一只小一点的蓝蚂蚁围着刚才被左也踩扁的蚂蚁打圈圈。<br>左也想,自已这回绝没看错,也没有听错,真的是蚂蚁说话了。于是他找来一个可乐瓶,趁着蓝蚂蚁不注意,一下子盖住了他。<br>“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会说话”左也开始审讯。<br>那只蓝色的小蚂蚁刚开始惊掉了下巴,他发现这个人类竟然听得见自已说话。<br>“快说,不说的话,你的下场就跟这只蚂蚁一样”左也指着踩扁的那只蚂蚁,威胁道。<br>“好,我说我说”<br>左也从蚂蚁口中得知,他们是来自顶楼,平时住在一个大玻璃箱里面,箱子严严实实的出不来,今天主人不在家,箱子也没盖好,他们太饿了,所以自已从缝隙偷溜出来找吃的。<br>顶楼他去过,是房东自已住的,房东在楼底下还开了一个中医铺子,招牌上写着:苗医世家。<br>左也听蚂蚁讲了半天,他很兴奋,可是越兴奋头越晕,眼皮也不听使唤的打架。还没听完,就昏睡过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