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烨城不大,可也就是那小小一方天地埋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可是无数人穷尽一生都离不开的牢笼。
兰妙妤那一直天真无邪的眼眸,一路走来,逐渐变得黯淡无光。纯洁剔透的神情渐渐地也被残酷的现实打磨出认知与意志。
可就在要离开的前夕,西戎国叛军不知为何找来了这里。
再次清醒过来时,安然帝姬只感觉头晕目眩,天旋地转,意识仿佛身处混沌般,身上有些抽疼。
一瞬间,所思所想,所感所觉仿佛都是虚无,脑海里一片空白。
兰妙妤惊恐不安,看见安然帝姬醒了才松口气,可是,身处何方?
墙壁上,地板上,是血淋淋的诅咒:
“死——!“
“都去死——!!!“
“不得好死——!!!“
“生不如死——!!!“
“下十八层地狱——!“
“永世不得超生——!“
“遭天谴——!!!“
“天打雷劈!!!“
“……“
“…………“
墙壁上,地板上,密密麻麻的血淋淋刻痕,是生生用指甲刻出来的,是最恶毒的诅咒,最深的怨恨和绝望。
兰妙妤见安然帝姬醒了,慢慢挪动身L靠过去,惊慌害怕,瑟瑟发抖。
“安然姐,你醒了。“声音是从未有过的颤抖与惶恐。
安然帝姬只看一眼环境,就什么都明白了。这里是西戎国当年与华夏开战时用来关押盘问俘虏的阴炽刑房,是人间炼狱。
这间房间,是当时关押安然帝姬的刑房,墙壁上地板上的血字也只是阴炽刑房和那些惨无人道的绝望痛苦中的冰山一角。
兰妙妤未曾参与那场浩劫般的战役,可也听说过,所以大抵也能猜到。她认知里,能用“浩劫“来形容战役的必定是打的激烈,双方不死不休,损失惨重。
“是阿瓦提海纳和赵睿明!他们要造反……还绑我……“
“是逼宫夺位,谋权篡位。“安然帝姬纠正。
血字具象化,纸上谈兵,可那些,又不会诉说苦痛的恨,残忍的刑,无情的器,和丑恶的人,还有可怕的、比太阳还难以直视的、比妖魔鬼怪还邪恶的人心。
兰妙妤从关进去的第一刻就是胆战心惊,看安然帝姬的目光越发崇拜、敬仰、敬畏与敬佩,可望不可及。尤其从她口中亲耳听到发生在这里的经历,心中是愧疚、不仁,还有一丝自嘲的苦笑。
兰妙妤透过铁门的缝隙往外看,却只能见走廊墙壁上火炬的点点火光,安然帝姬百无聊赖看着墙壁坐着,脊背贴在冰冷的墙面,却能给她带来一点安全感。
暗夜冥冥,视物不得,心陷迷茫,如坠深渊。不识前路,罔知所往,恐惧萦怀,无可解之方。周遭皆墨,似永无光明之望,彷徨失措,如困兽于笼,挣而不得脱。心智蒙蔽,不知所以,徒留绝望,弥漫于心,如影随形,无可遁逃。于斯暗昧之中,唯有无助与茫然,仿若天地弃之,生路绝矣。
身囚暗室,日月无光,阴森怖惧,弥漫周遭。墙壁如墨,气息沉沉,仿若囚于幽冥之境。心悚然惧之,如寒鸦惊弓,栗栗而不能安。暗无天日之所,未知之怖潜滋暗长,惧意如蛇,蜿蜒于心间,紧紧缠绕,不得解脱。每思及此,寒毛直立,冷汗潸然而下,于斯暗刑之室,恐惧无尽蔓延,如阴云久聚不散。
曾经不堪回首的记忆扑面而来,席卷全身,伴随血液流向四肢百骸最后直入大脑连接每一根神经线。
未详几何时,兰妙妤之情渐崩,乃奋而击铁门,竭力求出。仿若刑室中有噬人猛兽,于黑暗之中,那源自原始之惧,与酷刑实无二致,直摧人精神。其心惶惶,魄散魂惊,于斯暗室,恐惧如潮涌,将其神智淹没,令其心智几近残损。呜呼,此景此境,实堪怜也。
安然帝姬捂了捂耳朵,随着动静摸黑靠过去,拍了拍兰妙妤肩膀:“省省力气吧。“
兰妙妤整个人都在发抖,这里的一切,或者说这个地方就是人间炼狱,十八层地狱,不是人能待的。可这里的一切,黑暗、阴影、罪恶都无人审判。
时间仿佛静止在某时某刻,周围安静的可怕。
不知过了多久,刑房那厚重的铁门缓缓被人推开,刹那间,一道刺眼的火光如恶魔般骤然亮起。
刺眼的火光亮起,由于长时间未接触光亮,兰妙妤与安然帝姬不约而通地抬手遮挡,那瞬间的排斥与不适,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适应过后,二人睁眼之际,只见一袭火红战袍宛如浸润于鲜血之中,却又仿若太阳般耀眼夺目的女子,此人正是虚连题竹。
虚连题竹举着火把,像烈焰之神。出去后,与之会合,兰妙妤一直魂不守舍。
“哼,没想到我西戎国也有用卑劣手段逼人就范的!真丢人!“虚连题竹看着阴炽刑房的大门,嘲讽与鄙视,还有对往事的怨恨和毫无人性的,惨无人道的,不为人知的炼狱表示自愧不如和愤怒。
虚连题朝暮与安然帝姬倒是平静,一点没被往昔不堪回首的记忆所影响。
——纸上墨香诗意绵,不闻世俗语纷然。语默动静皆成韵,妙笔生花绘新篇。
虽于那段过往,史书仅寥寥数笔以记之,西戎国更对彼段罪恶只字未提。然不载录非即不存在也。纸张固默而不语,然可借笔墨而展诗意与韵味。其寓沉默之中蕴无尽之创造力与智慧。斯或即今世之人考古之大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