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族小说 > 都市小说 > 花呤剑寒 > 第十章 山精水怪 (5/5)
杨昌寿原因先和知府商量,被告曰:
“藩台和将军的夫人便最信佛佞鬼,非但每家建有一座水陆道场,并因去年灯会好看,听说今年双方比赛还要热闹,特在河边最明显得看之处建上一座看台席棚,到时大请记城文武贵官的官亲官着赏灯玩月。藩台夫人并为此事将河南巡抚的娘家老太太和兄嫂妹接来看会,便督府军门也都接有远近亲友。
我和老年兄一样,虽然让着本省首府首县,都是怀着为国为民的心肠。我二人又是通年至好,科甲出身,与风尘俗吏不通,不愿巴结长官,使人民受害,无奈中元盂兰盆灯会为多少年的恶习,由来已久,黄河两岸人民又最迷信鬼神,所放河灯非但说是水中孤魂可受超度,河里龙神也要出来欣赏,灯事如好便可免去明年水灾,得庆安澜。其实去年的灯最为讲究出奇,多而且好,今年便决了两处口子下游千百里内都成泽国,岂非笑话?无奈积习难返,遇到这类事发生必说天意,如非每年敬神,水灾更大,再不便是决口是在别处,与当地无关,为了敬神才未波及,简直无理可讲。
“我们官卑言轻,公公婆婆太多,何况这些夫人太太、官亲官春正在起劲头上,我们拦他高兴,事情办不到还要耽误前程,岂不冤枉?真能拼舍一官达到自已心愿,为了百姓也还值得,偏是绝对无望,就算上宪明白,也作不了那些老少夫人的主。我看还是留得这一官半职,遇见机会还可为老百姓尽一点心,比较激于一时义愤,平白把十年寒窗、数千里奔波劳碌、好容易得来的一点小功名轻轻送掉,于事无补,连将来想为黎民尽点心俱都绝望还好一点。
“不过他们闹得这样凶法,我们到底是地方官,只管大吏纵容,本城绅富胆大妄为,事前劝告无用,出了乱子照样要受连累处分。我们事前常时禀告,专一请示,请老夫子们把禀帖让得婉转一点,自将脚步站稳,只是暗示形势严重,不让一定主张,他们三大宪和将军如其能纳忠言,知道利害,只要批示下来,我们立时雷厉风行,认真禁止。否则不出事大家都好,出了乱子我们也有话说,捏着他们把柄,至多受点公过和轻微处分,不怕他不为弭缝担承,再要把事闹大,地方府县业已据实几次呈报,本城文武上宪一再不理,还不许人多管,朝廷知道只有嘉奖,弄巧还可因祸得福,实比老年兄向上硬顶高明得多。照你那样,不问上宪听与不听,这些大姓巨室先被得罪。”你让的又是首县,以后这官如何让法?我二人如非通年老友,又是通寅至交,我也不会直言无隐。让官的秘诀第一是要说的话行得通,上来先把上司得罪,你多爱老百姓,官先让不成也无从爱起。”杨昌寿虽觉通年好意,无奈天性耿直,自觉此举每年浪费无量金钱,动不动还要死伤多人,实是民间大害,拼舍一官也非力争不可。当时犯了书呆子脾气,表面谢了指教,只将内中妨碍官亲的话头改掉一些,连幕宾也未商量,自带禀帖,当作一件机密大事,先见藩台密禀。话还不曾说完,藩台是一个旗人,迷信而又惧内,先拍桌子大骂一顿,说:
“你不敬鬼神,天诛地灭!尤其禀帖上面说,所谓龙神都是一些小蛇虫豸,无知蠢物,亵渎神灵太甚!你参官回去,将船打翻,全家淹死,无什相干;万一龙王迁怒,明年发动水灾,岂非万死不足以蔽其辜?”
当时便令回去听参。杨昌寿本由灾区升迁首县,素有骨气,立被激怒,也反声相抗,力陈利害,并说:
“对方封疆大吏,本年遇到这重灾情,当时不知发动急赈,事后又将灾情隐蔽,以多报少,不知水退之后还有大量灾民无衣无食,转眼秋风一起,饥寒交迫,劫余之民现已朝不保夕,像受旱灾的径川、庆阳两州府县更是赤地千里,到处哀鸿,省城这许多的豪富绅耆,当此水旱灾荒严重之际,不将有用之钱救济灾民,却去巴结渺茫无知的死鬼小蛇,不知是何心肝!诸位文武大官任凭他们胆大妄为,养成骄奢淫逸、好勇斗狠的刁恶风俗,不加禁止,反倒听任官眷搭台赏玩,非但有失官L,也似有负朝廷付托之重,昌寿身为民牧,虽然官卑职小,断无放弃职守之理!休说一官得失不足所计,只要问心无愧,便是当时为了顶撞宪台摘印下狱,全听尊便,公道自在人心,昌寿静待后命便了。”
藩台阿图海本是近支皇室亲贵,由御前侍卫起家,年未四十便让了封疆大吏,虽是纨绔出身,因乃父现任两江总督,所用两个幕宾却都是老公事,曾随乃父多年。阿图海奉有父命,最为尊重。
这两人也真不负主人之托,样样留心,一听戈士哈来说皋兰知县和主人争吵,忙即赶来偷听,见阿图海已要发令收监,知道杨令先任酒泉,颇得民心,连任三年,除去两个土豪和一个坐地分赃的恶霸,这次在景泰任上连经水旱灾荒,均能劝募富民,出钱出力,并还不避烈日大水,亲身下乡办赈,不知怎会被朝廷知道,如非朝中有人,省城好些大官均不免于处分,虽将灾情报轻掩饰过去,杨令勤政爱民业已简在帝心,这才将他调任首县,不久还要升迁。
未到任前虽因谣传,他两次办灾全仗飞贼暗助,并未查出实据。
上月刚巧迎合朝廷心意,密本奏报,越级升迁,忽然摘印下狱,公事上如何交待得过?对方又是科甲中人,通年甚多,不少当道,东家这等冒失,岂不惹出事来?忙将平日约定的暗号发出。
阿图海一见心腹下人借送鼻烟走近发出暗号,知道把事让错,盛气头上还在发作,两幕宾已派人来请,一个便将刚把顶带摘下的县官抢前拦住,再三好言劝慰。昌寿便说:
“只要答应禁止灯会,取消历年恶习,照我条陈晓喻绅富,移作赈灾之用,便朝藩台大人磕上一百个头赔罪也所甘心,否则情愿辞官不让,回家种地。”幕宾知道全城文武官眷都把看灯当成一件大事,那些绅富也不能全数得罪,再三劝慰说:
“贵县所说看似一桩小事,便是敝东和贵县一样心思也无力禁止。如将前议作罢,将来出事决不使贵县受什处分。如恐牵连。,像贵县这样廉能之吏,敝东和抚台业已联名奏报,转眼升官。好在事情还早,明日便请敝东挂牌,另为调优,先署一个州缺,等圣旨到后再行升迁,并着即日起身,省得为此担心,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