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嬷嬷送她到宫外时,季凌昀早已在等侯了。
男子站在树荫下,穿过枝叶的光辉映照月锦衣,春光宛若融入寒溪,给人温和。
宋千知见他朝着宫门口等自已,周身不见一丝冷色,心里暖意蔓延。自从父母双逝后,她再也没有受到过这般对待了,祖先虽将她接回,但祖父极为严厉。
自从祖父将她接回,便让她熟读四书五经,精练琴棋书画,礼仪礼数,学不精便有罚,后来她精练了,祖父还是不开心,冷着一张脸,她总是在望着他的宽阔稀骨背影。
她后来大一些,便知晓祖父不喜欢她,是因为她母亲。
她母亲云湘,是淮州一带有名的歌妓,媚眼横波,庄妍静雅,风度超群,桃花记面,巧笑倩兮。
在云湘十八岁时,时人推之“淮曲第一”,也是在这一年,与宋千知父亲宋怀志相知,相恋,相惜,最后不顾宋千知祖父宋礼儒反对,私奔逃到渝州。
祖父是世家出身,看不起妓子出身的母亲,连带着不喜欢她,让她学习那些,多数也是为了她不要跟她母亲一样。
宋千知看到人后,也不管身旁的林女力,直接提裙小跑到李凌昀面前,向他露出一个大笑容,道:“夫君可是久等了?”
季凌昀看着眼前女子,巧笑倩兮,杏眼秋波,一颦一笑皆是风景,面色不禁柔和了些,道:“没等多久,走吧。”
两人上了马车,马车辘辘作响。
当马车驶过陵安最繁华热闹的街道时,宋千知掀起半角车帘,向外望去,眼中尽是激动好奇之色。
季凌昀叫住车夫,低声凑近与他说了些话。
随后转寻至偏僻宽阔之地,待二人下车后,便往季府驶去。
跟着季凌的下马车的宋千知记脸疑惑,似是此刻季凌昀不像之前那般冷着脸了,只两人也不像之前那般生分了,便鼓起勇气问道:“夫君,我们为何下车?”
季凌昀也耐心回她:“你到陵安不久,今日带你逛逛。”
宋千知面露悦色:“多谢夫君!”
陵安东街物繁人更繁。宋千知在渝州,秦川时,都从未见过这些稀奇苦怪又有趣的玩意,东看看,西望望,欢快酒脱像只得了自由的小兔,也得亏季凌昀眼睛好。
薄暮烟扉,高空日焕,语历阴晴彻,霎时,风雨蔽城,烟尘暗天晚烟笼细雨,漠漠萧萧。
风摇雨落湿街畔,通行人皆散,摊主收摊归家,浩渺人烟一下一
零星几许。
季凌昀领着宋千知到一处檐下躲雨。
雨却极其调皮,随风斜落在宋千知身上,月色长裙浸湿紧收,凸显女于曼妙身姿,皎白脖颈下方,一抹桃红若隐若现。
东风细雨一相逢,宋千知便打了个寒颤,双手不住玉藕,瑟瑟发抖季凌昀似有察觉,将从马车上拿下的月白披风小心翼翼披在宋千知身上尽量避免多余的接触。
当然,在给她披上时,不免瞥到了那抹桃红,立马收手转眼过去,面色依旧冰寒,只是耳根处爬上几缕红。
宋千知注意到他收得极快的手,往下一看,白脸上蔓上几分红晕,轻轻将披风收紧,小小一只便藏在宽大的披风中,只露出脑袋。轻声乖巧道:“多谢夫君。”“日后不必再与我言谢。”声音清醇如酒,愈陈愈醉。
宋千知微微点头,温声道:“我知晓了,夫君。”脸上又蔓至红,白里透红,似是引透人上去咬上一口,
季凌昀见她如此乖巧模样,有些似陆行孳家中那只白猫。
春雨未歇,越下越大,势要将两人留在这不可。
眼见天色愈晚,烟横水际,东风销侵。
季凌昀见宋千知眼中显露担忧之色,安抚道:“别担心,府中人见我们这么晚未归,定会来寻我们。”
他刚说完,便听见有人高喊“大人”“夫人”
两人回至府中后,碍于苏嬷嬷盯着,季凌昀去了北院,打开房间便见女子月色锦裙褪至腰上,露出大片雪白肌背,雪背纤细,漂亮的蝴蝶冒凸起,桃红丝线煞是亮眼。
宋千知听到门“吱呀”的声音,立马将褪到柳腰的衣裙,往上提,将自已裹住。转身,眼中充记惊吓,却见季凌昀已经关门离去,她只能瞥见小块月白银袍,脸上瞬间浮现红晕,轻轻过去将门摇上,才又回来脱衣沐浴。
季凌昀关上门后,桃花寒潭,隐隐几许波澜,往常心如止水,此刻他竟能听到轻微跃动,心中几丝慌乱,几缕悸动如藤枝蔓延。
他漂亮精致的喉结上下滑动,竟觉有些口干舌燥。
原本被早春寒雨入侵的身躯,寒意尽散,只是内心一股燥热,不知从哪生起。
看来这热水浴,他便不必洗了。
最终,季凌昀还是趁人不注意,回了西院。
早春时令,陵安飘雨,雨雾煞眼,薄雨裹着凉寒。
从北院至西院,他心里爆火息,到院中打盆冷水,冲洗几下,换身干净衣裳。天色已晚,再让人去烧热水也不可取,况且,他是一人偷悄来的,也不便让他人知晓。
让好一切后,便入衾而眠但他这一眠,终究并不宁静,恶魔缠身。
他梦见了他娘亲置身火海,替他挡下烧断燃火的横梁,拼命唤他快走。
他想救她,可是又有横梁砸下,挡地了他的去路,女子又在大喊:“快走!”
当看见他终于走出火海,彻底安全,女子倾城容颜上记是欣然与安心,随即被熊熊大火吞噬。
他至今仍记得娘亲最后说的话“好好活下去”,大火淹没了她的声音,但他读懂了她的唇语。
大火消失,场景一换,冰天雪地,寒雪纷至然。
天寒色青苍,劲风叫枯身,厚雪压覆世,万径人踪灭。他孑然一身,寻不到出路,寒雪打在他单薄的身躯,唤了无数声“阿娘”,无人回应。
“冷。”
“阿娘,朝儿好冷。”
宋千知沐浴好后,以为季凌昀会在偏殿等侯她。
苏嬷嬷认为季凌昀会在北院歇下,是故叫人备了许多热水让两人沐浴,宋千知沐浴完还剩一大半。
她沐浴完,本想去偏殿唤季凌的来沐浴。
当时雨势较大,季凌昀怕她会淋雨感染风寒,便将她护在“怀中”,不让风雨打湿她,但却没有触碰她半分。
宽大修挺的身躯替她挡下强风劲雨,让她内心有些动容。
她来到偏房,唤了几声:“夫君,夫君?”
唤了几声,却无人回应,一片寂然,宋千知推开门,里头所有物品都归置整齐,却不见他。
碍于至她嫁来,他一直待她很好。从未亏待过她,而刚刚又为她挡了要侵销她的风雨。心里蓦然生起愧疚来。
她知他定是去了西院,故一路来到西院。
已经亥时七刻,府里寂然无声。
溶溶清辉,树影摇曳,穿过枝叶,映照在浅蓝裙上,给原本柔和的人儿,蒙上了几分若有若无的冷气。
宋千知来到西院主房,试着唤了两声,仍没听见声响。便推门而至。
穿过枝叶的清阳光辉,路过敞着的窗子,停留在床上俊逸男子微露痛苦之色的脸庞。
宋千知刚打开门,便听见床上的人呓语“冷”
宋千知毫无停顿,立即过去将他半掀的锦衾盖好。
可是季凌昀依然眉头紧锁,薄唇微“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