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的债很复杂,钱、情债、名声债。
乔姑姑的小女儿林芙蓉,比乔溶溶大一岁,早熟得厉害,也比较喜欢玩,这两年特别喜欢和陆续回城的男知青们扎堆,
美其名曰文化熏陶,还和其中一个人闹了点桃色事情出来,把人害得断了腿,
后来,林芙蓉勾搭上家境还不错的肉联厂厂长儿子,打算收心结婚了,可那个为了表姐断腿的回城知青不让,还说要告她是个女流氓,
林芙蓉就回家哭,乔溶溶最大的噩梦便来临了。
乔姑姑当时,指着路过的乔溶溶说:我说小知青啊你也别纠缠我们芙蓉了,你们就是有缘无分,要不我赔给你一个干净漂亮的媳妇,
你看看,这长得盘条亮顺的,叫乔溶溶,她还是个宣传干事,娶她你不用花钱以后还能拿捏她工钱,多好的美事,送你了,可不许再来闹了。
彼时,乔溶溶拼命学习,费尽心思讨好几个工厂老员工,靠着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厂部干事,只等着收拾好行囊离开这个病态的家。
可就是姑姑一句话,那瘸腿的同意不纠缠表姐了,施恩般的丢下一句那也行吧,能生就行,乔大花直接命令乔溶溶嫁过去,
还是那种衣服收拾两件,什么嫁妆都没有,屈辱上门替罪,随便打骂都没关系的那种嫁。
如果乔溶溶应下,下半辈子何止是毁了,简直会生不如死。
乔有田象征性的反抗两句,毕竟闺女马上能挣钱,能帮衬到家里了。
可又被亲姐姐一句救命之恩拿捏,思来想去,也配合的说,女人反正都要嫁人的,其实那个人也挺好,是知青有文化。
嫁出去也没事,还想要娘家帮衬,兄弟撑腰,记得工资送回来一半就可以。
孤立无援的乔溶溶在听到厂办,有人要给亲戚家的老幺介绍对象,便动了心思,促成了今天的相亲。
后来……她嫁给了傅征,几年功夫就被她养得娇滴滴的,只是她有心结,也过于自卑,加上家里亲戚的搅和,她没能和傅征善始善终。
所以,刚才乔溶溶察觉自己从寡居好几年的未来回到此刻,她还特意打扮一下,浪费了点时间。
她知道,傅征最喜欢的她,是什么样子。
乔溶溶抬眸,再次看了一眼傅征,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走到前面好几步了,背影宽厚有力,很有安全感
傅征的腿很长,步子也迈得大,一步抵乔溶溶两步,还习惯性走很快。
发现乔溶溶呼吸声沉重起来,他才察觉异常,调整了步伐。“你跟不上我的脚步,怎么不说。”
乔溶溶一脸茫然,似乎有些无所适从:“我说了,有用吗?”
傅征皱眉。
若是自己队里的臭小子们说出这种话,他一个扫堂腿或者脑瓜崩就过去了。
可看着乔溶溶那白生生的小脸,愣是吐不出一个带脏字的词汇。
烦人。
“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你得说,还要大声说,要不然别人怎么知道你心里怎么想呢……”傅征正和乔溶溶辩着呢,一旁横插进来一道尖锐的声音。
“乔溶溶、你这个不要脸的,都要嫁人了还和外人勾勾搭搭的,像什么样子,快滚回去!”颧骨偏高面容刻薄的妇女大步靠近,一下就揪住了乔溶溶的手臂。
一个拉扯,乔溶溶跟风筝一样被甩了过去。
“啊、放开!”她使劲拍打姑姑的手,试图从中脱离。“放开我!”
明明个子不低,有一米六五,却瘦到九十斤都不到的乔溶溶,根本不是膀大腰圆姑姑的对手。
乔姑姑却是不松手的,再不把乔溶溶塞给那瘸子,自己女儿的婚事也一拖再拖,再拖下去,肚子可藏不住了。
还想上班,还想找别的男人、休想!
“你这不要脸的小贱货,东一个西一个的勾搭,满城的男人都被你撩完了,现在又是哪里找的野汉子,贱东西,跟我回去!你男人都找到家里来闹了!”
说罢,乔大花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傅征。
傅征伸出的手顿了顿,已经有男人了?
“你放开我!我不要替姐姐遮丑嫁给残疾,我已经有相亲对象了,你放开!”乔溶溶见他那样大块头一个人,却对自己挨打挨骂无动于衷,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哭泣无声,却重重砸在了傅征心底,傅征见状,也顾不上其他了,被乔溶溶泪眼朦胧一扫,背脊都直了三分,只两步就靠近了两人,抬手制止乔姑姑进一步殴打的动作:
“这位大娘,违背妇女同志意愿是违法的、快撒手。”
“违你娘、法你母,怎么,你也看上这小贱货的脸皮子了?行啊,你去跟她夫家说啊,去啊!我倒是看看,人家会不会跟你讲法、”
“我没有夫家!那是你女儿勾搭的男人,为了她重新嫁个好的,你拿我顶包,我就不嫁,我已经有了对象了!”乔溶溶似乎是用了全力在吼,一股脑儿的把真相喊出来。
傅征挠挠耳朵,这不是挺有劲儿么。
“傅征。”乔溶溶抬手就抓住了傅征的胳膊,为他在谩骂声中选择相信自己而庆幸。“我害怕。”
“你这贱皮子还敢乱说话污蔑你姐姐,我看你这嘴巴是不要了!”乔大花见傅征还挡在那里,恶狠狠的撞过来,
结果傅征就是手臂一抬,都没怎么费力,乔大花直接反弹出去两米远,要不是撞树上了,能直接在地上滚几圈。
后背的疼痛,打散了乔大花的嚣张气焰,乔大花倒是不服气,想撸起袖子干架,可定睛一看,娘欸,这后生,身高得有一米八?一米九?
联想一下他的巨力,乔大花色厉内荏。“你、你、你好得很啊!好得很,你等着!我让你爹你娘来收拾你!”
她的手段,对付对付弟弟还行,眼前黑着脸的壮后生,她可不想试探他的身手。
放了狠话就跑了,路上污言秽语没断过。
路过的街坊朝着这边看了看,都摇了摇头。
傅征见她离开了,一转身发现身边的乔溶溶泣不成声,一张脸梨花带雨的,眼尾红红受尽委屈。
傅征脑子不傻,想起乔溶溶刚落座时说的那句长得不正经,他似乎已经知道是谁灌输的念头了。
一时间心里酸酸的,拧巴得难受。
哦、对了,人家女孩子哭了,该擦眼泪吧,他以前见过姐夫安慰姐姐的,可傅征摸了全身也没摸到一条手帕擦眼泪,干脆跑去旁边供销社现买。
三分钟后、乔溶溶错愕的看着傅征几分钟就带回来五六条帕子,还是五颜六色的:……
别人对傅征的形容是嫉恶如仇,古板直白不懂变通,这,很难评。
他这会真年轻也真憨啊。
这么想着,乔溶溶她用手抹了眼泪,却觉得眼泪越来越多,傅征脑子跟浆糊似的,手就这么对着乔溶溶杵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