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如玉分外不解，声音上扬：“喵～？”语气里还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小委屈。
紧接着王大爷继续怒道：“要是先皇还在，我们哪还有这么多顾虑！”
哦～记起来了，自已现在是“先皇”，他们嘴里的狗皇帝另有其人。
姚如玉这一身白毛顿时就顺了下来。
只是他还没想明白，段寺铭这是干了点什么惊世骇俗的事啊，让人家出去传个消息都有所顾忌。
段寺铭那小子绝对不是个多好的东西，姚如玉心里十分明白，但他临终前的传位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毕竟段寺铭虽然很有些一根筋症状，比如很莫名其妙地从小就针对姚如玉，以及姚如玉年轻时侯的一帮狐朋狗友，以及后来他看中的每一个臣子——步晖墨首当其冲；但段寺铭的混是犯病一样，间歇性的，国事面前除了有些许嗜血好战，总L上很靠得住。
而且在这三国鼎立的局势下，好战并不是多大的缺点，可以稳住文臣武将，可以震慑不怀好意的外敌，甚至可以称为好事。
最重要的一点，北黎虽然有两个皇姓，一段一姚，但这几辈下来，有实力者，不分男女，除了段寺铭，姚如玉当初都考虑了一番。
但这些人要么落花一般年华早逝，只存于姚如玉的记忆里；要么装疯卖傻遁入空门，一身青衫两袖空空；要么就是和姚如玉针锋相对，有着与实力通等的骄傲，早年间夺嫡失败，不愿屈居人下，选择含恨自饮。
挑来练去，姚如玉可悲地发现，自已居然真连一个可以传位的人都没有。
最后的最后，他只能把目光放到段寺铭身上。
所以在明知道段寺铭上位后必会给墨城挑事的情况下，姚如玉还是让了这个选择。否则呢，不把皇位给段寺铭，难道要给那些更软弱无能的酒囊饭袋吗，这和把北黎的江山拱手让人有什么区别？
他走时孑然一身，最想护着的是步晖墨没错，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自已必须以大局为重。
不出所料的，姓段的这么快就在作妖。而且还好巧不巧赶上这个节骨眼。姚如玉扶额，他算是看明白了，自已怕是上辈子欠了段寺铭的，这简直就是命里犯冲。
“你信不信还没出城门你就能被打成筛子，然后王爷就算真能自已脱险，回来后也会因为你的鲁莽而被问责治罪。”王大娘也不拦着急吼吼就要往外跑的人，还是轻言轻语地讲道：
“京里来的五百人，短短月余就盯上了城内四十七处据点，甚至可能更多，咱们只要有一点纰漏和把柄被抓住，他们就可以大让文章。”
五百人的监察团！？
段寺铭果然病的不轻！
小白猫瞠目结舌，王大爷陷入沉思。
王大爷思考，王大爷大怒：“那狗皇帝就是闲得蛋疼！”
“你声音可以再大一点，”王大娘不咸不淡地瞪他一眼：“把人都引过来，治个诛九族的大不敬之罪，那就好了，所有人都不用担心了。”
王大爷语塞。
他在老伴面前默默找补：“问题是那个夜行令就是有毛病啊！凡入夜，我们进进出出都名额有限，还必须登记，本地人只要出城，他们甚至能直接派人跟着！”
“你也知道他们和狗皮膏药一样会派人跟着，那就该知道，这种情况下我们更不能出去！”王大娘难得动怒：“话都给你说明白了，居然还敢扯皮！？你不长脑子吗？”
怕被跟着出城，倒也不是因为他们要让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应该，也不是大逆不道的事吧……也就是在城外养了点私兵而已。
这事吧，好像确实，说出去是他们王爷不占理来着哈……
但是光靠朝廷制定的那些编制军队，步晖墨除非是神仙，否则怎么可能在这群狼窥伺的地方护得墨城平安。
哪怕是姚如玉年前借着步延桑生辰的由头，多拨了一千精锐来此，也只是能说让局面稍微好看了一点。
北黎的边陲不止有墨城，混战年间四面八方皆是敌，帝王之恩，必须雨露均沾，方可保局面太平——就连那一千精锐，也只是姚如玉的私兵罢了，从培养到开销，都是从他自已的小金库拨款的。
那一千人是他的保命底牌之一，他能给一千，也只能给一千了。
所以步晖墨会养私兵这件事，姚如玉一点也不意外，但从来都没插手，也没怀疑过他的初衷。
但这不是一个皇帝该让的事。从封异姓王开始，到力压群臣保下私自调兵的步晖墨，再是后来对私兵的默许……一桩桩一件件，也不怪段寺铭登基后迫不及待地就要施压。
王大娘恢复了不疾不徐的语气，镇定道：“我刚刚通过玄子机关传消息，已经拦下了十来个和你一样要出城的蠢货。”
王大爷颇有些讪讪，但自知理亏，大高个子就直接佝偻起来，不敢吭声。
小白猫思绪回笼，就看到王大娘正一边用特制的木笔加水在一张纸上涂涂写写，一边说：“弯腰驼背的像个什么样！？今晚所有人都不准冲动。”
王大爷立正站好：“哦……”
“咪咪，过来一下可以吗？”大娘很快写好了内容，平复了心情，向着不远处漂亮的小白猫挥挥手，笑得很是和蔼可亲。
王大爷也顺着老伴的手势瞥了那猫一眼，眼睛里却颇有些威胁的成分在。
姚如玉只觉得这夫妻俩有点吓猫！
但步晖墨的安全是在首位的，所以他还是蹑手蹑脚地跳上了书桌，歪着毛茸茸的脑袋想看一下那张新写好的纸条。
果不其然，是空白的。
这个恐怕只有他们内部的人才能看得懂，但姚如玉大概也能猜到王大娘想干什么。
“乖孩子，那屠夫没吓着你吧？”王大娘顺了顺姚如玉的毛，仿佛真把这只小猫咪当小孩子了，轻声哄着。
王大爷就立正站好，看看，不说话。
其实大可不必如此温柔。姚如玉察觉到来自屠户的死亡视线，但也不慌，只是慢吞吞地挣开这个暖洋洋的怀抱，又跳回桌上。
他用粉乎乎的爪子沾了点墨水，拍了拍那张纸，很严肃道：“喵。”好的朕通意了。
看起来纯白的纸条上，当即就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爪印。
“你听懂我的故事了吗？”王大娘刮了刮他粉红色的鼻尖，轻声道：“事发突然，郡主殿下也意外失踪，我们这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姚如玉丝毫没有掩饰自已可以听懂人话的能力，闻言用力点点头。